第三百零七章 一個人存在的意義就是靈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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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裡，金無羨持燭看書，但卻心不在焉，他在想一些事情。書神屋 m.shushenwu.com

    白日裡在送葉如修回洞穴時，聽得石公瑾的回答後，對他而言，石公瑾總算是承認了一件事。

    這個村子裡的人也清楚葉如修如今的狀態，並不對勁，但實際怎麼個對勁法，似乎只有石公瑾一人知道。

    而石公瑾之前突然從下跪之姿變為起身擺弄祭祀物品，也極其不自然，不難猜，石公瑾應該是在有意在向他隱瞞著什麼。

    金無羨陷入思索，卻沒注意到蠟燭已經燃得差不多，突有一滴滴下的蠟油落到他的手心，一絲痛意瞬間將他拉回了現實，他連忙放下蠟燭，將手心中的蠟油颳了下來，蠟油覆蓋之處，有些泛紅。

    這時，石公瑾的妻子石素蘭走了過來，石素蘭將其熟睡中的兒子背在背上。

    「公子還不休息？」石素蘭問道。

    「快了，正準備呢。」金無羨將書整齊地疊放在一起，便站起身來，「那石夫人，我就先睡去了。」

    石素蘭看著他，突然說道：「公子且慢，可否聽我幾句？」

    金無羨停下腳步，有些好奇，他點了點頭。

    石素蘭微笑著說道：「公子你似乎對我夫君有些誤會，他並非是刻意要對你隱瞞什麼，實際上，我夫君這一生最厭惡的，便是對人族不敬重的生靈。」

    金無羨逐漸皺眉，他懷疑石公瑾有在隱瞞自己這件事，也是剛剛才想到，他可不覺得自己會在沉思中說出口來，但面前的女子卻知道此事，他感到極其詫異。

    他神情顯露的很是平靜，剛欲開口裝作不知情，然而，那石素蘭卻率先開口，道：「公子不必驚訝，我並無惡意，我自從誕生下來開始，便能聽見旁人的心。」

    聞言，金無羨微微一愣後，攤了攤手，道：「好吧。」

    他故作鎮靜。

    石素蘭笑道：「公子所想還真是多，我聽了幾百萬年的心聲，現在都有些聽不過來。」

    金無羨長出一口氣候，刻意壓低心中所思，直接開口問道：「石夫人，不知你想告訴我什麼？」

    石素蘭說道：「夫君他以前性子急躁，脾氣也不如現在溫和，直到幾個月前那名少年到來之後，他的所有心思都放在了那名少年的身上，夫君這數百萬年來，無時無刻都想要重振人族和靈族，如今終於出了一名人類擁有權之力，或將封神，可惜，這名人類少年」

    言及此處，石素蘭突然停了下來。

    金無羨問道：「怎麼說？」

    石素蘭面露遺憾，道：「原本我是不打算參與這件事的，但在聽見公子的心聲之後，便想將這件事告訴公子。」

    金無羨稍微遲疑，他想明白了，道：「想必石夫人你已經知道我和他的關係了。」

    石素蘭點了點頭，道：「你們是朋友，而他，為了阻止一頭三階大妖孤身前往妖城，你們看見了那處戰場，所以你們覺得他已經死了。」

    金無羨攤了攤手， 說道：「我敢相信，沒人看見那處戰場會覺得當時站在戰場上的人還活著。」

    「是的，他能活下來只能說是一個奇蹟，當時村里人在井中將心臟打撈上來時，那顆心臟裸露在天地之下，從未有一刻停止過跳動。」石素蘭並未否認，她頓了頓，終是開口說道：「但可惜的是，他的靈魂已經永遠的消失了，是被天外神炎給焚燒殆盡的，之前夫君拼得折損命元利用秘術去全世界尋找，但都找不到，如今坐在洞穴中的人，只是一具肉身空殼。」

    金無羨沉吟片刻，問道：「若是請來復甦之神明，有沒有辦法救回他？」

    石素蘭搖了搖頭，遺憾道：「靈魂的消失便意味著其存在永遠消失，如果說，他消散的靈魂去了冥都地獄或是天庭的話，復甦之神出手倒是可以救回，可惜的是，世間一切力量和因果，都基於靈魂之上，沒有靈魂，就算是秩序級的力量也無力可使……」

    聞言，金無羨陷入怔神，他摸索著坐在椅子上，呆呆地注視著前方。

    「還有公子，你心中所想的『電器』和『手槍』是何物？」隨後，石素蘭滿懷歉意，道：「抱歉，我不是有意聽這些，我沒辦法控制，我只是感覺，你很悲傷。」

    「噢，這沒事的。」金無羨微笑回應。

    夜深，金無羨獨自一人走出屋子後，朝著唯一的亮光處走去，他來到那處洞穴前，看見洞穴中坐了一個人，也跪著一個人。

    他在洞外坐了一夜，另一個活人在洞中跪了一夜。

    翌日午時，全村的人都圍在各自門前，他們注視著剛剛跑出洞來的少年，今日，石公瑾沒有上前打擾，而其他人也沒弄出什麼動靜來。

    金無羨的手裡拿著黑傘，他不確定在這麼高的山上會不會突然被陽光直射。

    少年蹲在井邊，看著一簇生得很綠的青草。

    金無羨向一旁一個村民小聲問道：「請問，那些草，有什麼特殊之處？」

    「那些青草之所以長的這麼好，是因為我們打水的時侯，每次都會濺出水在那處地面，故而得到了比較好的滋潤。」這些村民自從知道金

    無羨是人族後，便對其敬重起來，乃是出自本願，因為金無羨也是如此對待，並不同於周圍其他幾個村莊的人。

    諸如那趙家山上的村子，對這所謂的關村人的做法，便有些摒嫌的態度，相信其他幾個村子也差不多，否則，在這等亂世，也不會整整半年沒有別村的人過來聯繫。

    金無羨無語地看著身旁解釋的這個人，他說道：「大哥，這麼簡單的事還用的著我特意問你麼，我是想問，是不是因為你們做過什麼特殊的事，你們可是靈族啊。」

    「公子，就算我們是靈族，也沒閒到去呵護一株草啊，更何況，還是生在井邊，若是有心，我們甚至會去除掉，否則，指不定哪天我們去打水時就被絆倒了。」關於金無羨知道他們是靈族的事，全村人都知道了，這個村民此番自然也就沒什麼意外的。

    而聽得金無羨這般無奈且有些幽默的語氣，這個村民也是鬆了一口氣，他之前還擔心金無羨會低看他們靈族。

    然而，就在這時，誰都沒想到的事情發生了。

    只見少年縱身爬上井口，而後，掉了進去，霎時響起水花激浪的聲音，眾人紛紛一愣後，石公瑾臉色倏然一邊，他猛一揮手，喝道：「快打撈上來！」

    眾人紛紛湧上前去，幾人合力才用木桶將之打撈了出來，而少年此時全身都濕了，石公瑾讓其妻子找來一身乾衣物，但還沒來得及拿過來，少年便跑了。

    少年的速度非常之快，眾人根本看不清，而金無羨只覺身邊一陣風吹過，他手中的黑傘就已經不見了。

    隨後，眾人在村中找了好一會兒，也沒能見到少年，那石公瑾急得臉都白了。

    最終，眾人卻才那處石洞中找到了少年，而當石公瑾和金無羨趕到時，少年抱著黑傘坐在那祭台上，雙目無神，衣服上正滴著水，有人想要上前去為他換身衣服，但剛一靠近，那些人紛紛大叫一聲退開，貼在洞壁上急急地喘著粗氣，面露懼色。

    金無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他卻看見石公瑾的臉色也變了，他便知道，定然是有著他所看不見的東西在方才出現變化。

    石公瑾連忙對著眾人喊道：「所有人馬上退出去！」

    由於方才發生之事令這個村子的人感到害怕，所有人都在第一時間撤出了洞穴。

    站在洞外，金無羨問道：「發生了什麼？」

    石公瑾神情複雜，他看了看金無羨後，說道：「方才，他驅使靈氣，向我們發起了攻擊！」

    金無羨詫異道：「出於身體的本能禦敵？」

    石公瑾搖了搖頭，說道：「沒有這麼簡單，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我們誕生於靈氣之中，但剛才，那些靈氣卻要殺死我們！」

    石公瑾遠遠地看向洞內的少年，他喉嚨蠕動，咽了口唾沫後，震驚心悸道：「數百萬年來，這種情況還是第一次。」

    顯然，連石公瑾也不清楚出現這種情況的原因。

    最終，眾人都回到了村里，只留下一兩個在此看守，若是出現什麼情況，這兩人便會第一時間將消息帶進村里。

    回到村中的人，都並未分散，而是聚在一起，商討著接下來的事，如今很明顯，想要再靠近少年已是不能，除非誰不想要命了。

    如此，接下來朝拜的祭祀自然無需再進行。

    金無羨也參與進其中，沒人會反對。

    他問道：「我從一些古籍中了解到，曾經的十三神明各自掌司著一種權能，復甦、時間、空間，以及創造太陽的『至陽』等等，如今靈氣之所以攻擊你們靈族，是不是因為他所掌司的權之力的原因？你們能不能知道是何種權？」

    石公瑾搖了搖頭，解釋道：「權之力並不如你所想的那般，現在的他，只是擁有著一種特殊的力量而已，而只有在踏足修行之後才會逐漸將這種力量進行提升，為凡軀時就算顯露，也只是微不足道的一小部分而已，而唯有當修為達到某一層次之後，這種特殊的力量才會稱之為『權』！」

    「權之力並非是一種工具，也並非可為旁人所掠奪之物，實際上，只是主體力量的體現，就比如說，一人修行的是儒之道，而另一人修行的是五行之道，儒和五行，便分別是這兩人的力量體現。」

    金無羨不是很明白，他又問道：「那你們為何要將尚未修行的他，稱之為未來的神明？我想，這個權之力應該也是有其特殊之處的，而你們便是因為發現了這個特殊，所以才認定為是權之力。」

    「不錯。」石公瑾說道：「其實我之前也有提到，上天將我們靈族的力量全部封死，但他卻能改變這種情況，便只可能是秩序級的力量才能做到，因為這是要更改秩序，所以，這個特殊的力量，必然是自誕生起就得凌駕於一切之上，如同曾十三神明中的至陽之神，當他還是凡人之時，他實際上就是街邊一個搞雜耍的，平日也就協助燒個塗滿油的火圈，或是冬天夜裡睡覺的時候，他隔空熄滅個燭火而已，若是哪天夜裡點上兩支蠟燭，他還是只能親自下地去才能熄滅。」

    「某天夜裡，他們的雜耍班子突然被賊人用大火燒了起來，而當時的至陽之神差那

    麼一點，就被火給燒死了。」

    「後來，至陽之神機緣巧合尋得修行之法，在提升修為的途中，更是被很多人虐得體無完膚，不過隨著修行境界的提升，幾乎所有的對敵者，都不再敢用火發起攻擊。」

    「後來還發生了一件讓整個修行界在之後的歲月里當做笑柄的事，當時有一個特別強大的勢力主不知因何原因惹到了才踏足修行境界不久的至陽之神，結果，當天夜裡，那個傳承數十萬年的龐大勢力，就因為一名弟子夜裡點了支蠟燭，所以那處勢力所在的小世界，都因一瞬間的極致高溫，而湮滅掉，小世界內的所有人都死了。」

    「後來才知道，那方勢力勾結了暗族，企圖將至陽之神扼殺於搖籃之中。」

    「可惜的是，至今為止，沒人知道權之力誕生的原因何在。」

    周圍眾人聽這種故事聽得耳朵都起繭了，但那金無羨卻是聽得入迷，對於太古時期，人族鼎盛的歲月，後人無不嚮往，尤其是如金無羨這種，對歷史有些痴迷的人。

    金無羨突然問道：「他以凡軀能控制靈氣，是不是表明，他的那種特殊力量與靈氣有關？」

    「他沒有修行之前，我們不敢妄加判斷，所以也無法準確地告訴你，但要我說的話，若真與靈氣有關，那他踏足修行之後，未免就太賴皮了一些，哈哈。」石公瑾說到最後竟是大笑起來，而周圍眾人聽見此言，第一時間想明白後，也是附笑而起。

    唯獨金無羨沒有笑，他發現這些人的確是感到高興，之前因少年的舉動而讓他們產生的恐懼，似乎消失了，但那石公瑾的神色，一直不太正常。

    金無羨悄悄走了，沒人注意到他的離開。

    他明白了一件事，石公瑾夫妻兩人，並沒有將葉如修失去靈魂的事告訴村里人，整個靈族等待了數百萬年的時間，如今終於等到了，但在這種關頭，若是發現那個人已經等同於死亡，可能，很少有人還能等下去。

    於這樣一個山間野地，平平淡淡活了上百萬年的歲月，沒人會感到高興，也不會有人還會對活著產生興趣。

    黃昏，那兩名看守的人走回了村里，並找到石公瑾。

    石公瑾手裡拿了兩個白蘿蔔，正準備做飯，他好奇道：「不是讓你們看著他麼？你們怎麼回來了？」

    其中一人說道：「村長，金公子在那邊，他讓我們先回來，他好像有事找你。」

    聞言，石公瑾感到詫異，想了片刻，也不明所以，隨後，他將兩個蘿蔔放到那兩人手裡後，道：「蘿蔔給你們，給我做一鍋紅燒牛肉端來。」

    那兩人看了看手裡的蘿蔔，問道：「村長，蘿蔔有了，牛呢？」

    石公瑾轉身走遠，擺了擺手，說道：「你們自己想辦法。」

    言畢，他頭也不回地消失在了村口，只剩之前看守洞穴的那兩人。

    一人各自拿了根蘿蔔，傻站在原地。

    石公瑾很快來到洞穴前，一眼便看見金無羨靠在洞口的一塊石頭上等著自己。

    「公子，何事？」石公瑾問道。

    金無羨看了面前的男子一眼，說道：「石村長，實不相瞞，你夫人昨天夜裡已經把我朋友如今的狀態跟我說了，關於他的靈魂全失之事。」

    石公瑾怔了怔，他伸手指著洞中人，說道：「這名少年是，你你朋友？」

    顯然，後者對他的衝擊要比他妻子言出實情一事還要大，關於實情暴露一事，他甚至提都沒提。

    「我對之前瞞著你們這件事感到抱歉。」金無羨拱了拱手，道：「然後，我想告訴石村長的是，我打算將他帶走。」

    接下來的一個時辰內，石公瑾都在洞口走來走去，臉色時而變幻，陰晴不定。

    他終是停在了金無羨身前，問道：「你真打算要帶他離開？」

    「對。」金無羨點頭道：「我也就不隱瞞了，他現在雖然已經沒有了全部的靈魂，但今日發生的那件事，我看得出，他對自己以前的東西還能產生反應，我想帶他回中原去，見見以前的故人，也許，情況可能會好起來。」

    石公瑾明白金無羨的意思，但他卻嘆了口氣，說道：「公子，靈魂湮滅一事，可不是失憶那麼簡單，既然夫人已經告訴你了實情，那你應該清楚，所謂現實便是，冥都地獄、古天庭和人世間已經沒有這個人了，將來也不會再有。」

    金無羨沉思良久後，說道：「我沒活過那麼多年，也沒有修行過一天，不了解這些，也不知道這些，我唯一知道的便是我的朋友，對某些東西還有反應，所以我想嘗試，而且就算實在不行，讓他的故人最後見他一面也好。」

    石公瑾沉默。

    「如今在等他的，可不單單只有這座村子裡面的人。」金無羨說道：「我以金無羨三個字做為擔保，一個月後，我會親自將他送回來，從此不會再入此山半步！」

    他已經打定主意，若是實在不同意，他也只好強搶了。

    那石公瑾搖了搖頭，卻突然伸手指著洞內少年，說道：「我石公瑾不認識什麼金無羨，不過，我卻想認識他，還有身為他朋友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