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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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墜入深淵

    如果再遇見你，在多年以後，我將何以致候，唯沉默與眼淚

    ——序

    碩大的簡歐式吊燈，懸掛在匯達集團下的最高端百貨購物廣場中央。筆硯閣 biyan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有悠揚的《卡農》自那吊燈之後傳出。

    透過那琳琅滿目的花叢裝飾，只看得見一雙修長的手指，於鍵盤之上跳躍。

    那般憂傷的情緒仿佛流淌了四百年，至今仍在延續。

    涼蟬在三層的玻璃圍欄邊，看了一眼二層方向，幾個竄動人頭，按了一下掛在耳邊的隱形藍牙耳機，「二樓，三點鐘方向，抓人！」

    而二樓那間阿瑪尼的門店之前，一個穿灰衣西裝的男子，似乎有所感應，瘋了一樣的拔腿就跑。

    熙熙攘攘的人群里發出尖叫與喧譁。

    與此同時，從二樓，三樓，和一樓分別跑出無數便衣刑警，向著二樓三點鐘方向奔去。

    眼看著那人進了包圍圈，被擒只是須臾間的事情。

    忽然那灰衣西裝的男子，一個抬腿，跨越二樓的玻璃圍欄，直直向著旁邊快速下滑的電梯跳去。

    就這樣要突圍！

    涼蟬將從二樓後面的樓梯奔上來，二話不說，縱身一躍，身體靠著光滑的樓蹄扶手直直滑下去。

    在快要接近那灰衣西裝的男子時，身體忽然偏離，借用自身之力，一個肘擊將那男子擊倒在地上，她動作快准狠，手抬之間，便鎖住了那灰衣西裝男子的喉嚨，將自身重力壓在了他身上。

    那灰衣男子被她撞的眼冒金星，苦苦掙扎。

    接著有人上前，銬住了那男子。

    有警笛之聲停在了百貨購物廣場的門前，幾個穿警服的人上前。

    「涼隊！」

    涼蟬笑笑，攏了攏有些散亂的馬尾，「先帶回局裡審審吧，說不定還能吐出點東西來。」

    那穿警服的吳灝天，臉紅了紅。

    他剛從警校畢業，便被分配到了市局，歸到涼蟬的手下做為實習生。

    這個女子今年二十六歲，卻是林市警界一枚冉冉升起的新星，入警五年間，破獲重大案件無數，升職速度也是和坐了直升機一樣快，現在是市局重案組的大隊長。

    把手下一幫大老爺們治的服服帖帖。

    這般俊美俏麗的容顏，極難把她與身經百戰的刑警聯繫在一起。

    幾個邋遢的便衣警探笑嘻嘻的走來。

    「可是把這個毒崽子給抓住了，也不枉費老子在車裡蹲守了五天，五天沒洗澡了。」

    一五大三粗的男子，一臉胡茬裂嘴笑著。

    「賈翼這幾天辛苦了，給你兩天假，回去陪老婆阿。」

    「哎，老大　，你可不能偏心阿，我們也有份。」

    清瘦許諾笑道。

    幾個大男人圍著一她，一副不給假期不讓走的賴皮相。

    涼蟬失笑，「好，每人兩天假，手機暢通，隨時聯繫。」

    「耶，終於可以睡個好覺了，讓這幫崽子們給整的，老子的黑眼圈都出來了。」

    「你的臉那麼黑，還能看出黑眼圈來。」

    涼蟬一笑，這往日裡局裡鬥嘴的情形每日都要上演，給嚴肅的生活增了一絲的輕鬆。

    「小知了……」

    只見百貨商場那扇極大的玻璃門前，一個穿著一身筆直利落天藍色西裝，長得極是英俊的男人張開雙臂向她走來。

    她忽然雙膝一屈，躲過了那人的熊抱，極靈活的繞到了他身後。

    沒有見到那人眼中瞬間閃過的失落與無奈。

    她嗔怒道，「這位蕭何同學，請你注意下這是公眾場合。」

    那男子一雙丹鳳眼，笑起來，像一隻狐狸一般，「哦，那涼隊的意思不是公眾場合就可以。」

    涼蟬趕走一眾起鬨的隊友，義正言辭的對著面前這男人道，「下次再敢這樣在公眾場合叫我，破壞我人民警察的形象，我就打斷你的狗腿。」

    蕭何做痛苦狀捂住自己的狗腿，「哎喲，你這麼凶怪不得快三十了都沒有男朋友阿。不如考慮下風流倜儻英俊瀟灑帥氣多金的本公子如何？」

    「糾正一下，本姑娘今年二十有六……」

    蕭何，帝都蕭氏集團的太子爺，也是她的髮小。

    兩人自小一起長大，高二那一年，蕭家太子爺去了英國讀書，而她……

    在高三畢業之後讀了警校。

    「再者，我對男人沒興趣！」

    而此後悠揚的卡農驟然一停。

    涼蟬一回頭，只看見那一簇花叢里，有人站了起來，那人純黑色的西裝，包裹著修長的腿，大步離開白色的鋼琴。

    而就在她們警隊抓人的時候，那人的節奏絲毫也未有慌亂。

    定力不錯。

    剛才那首曲子是他彈的？

    莫名有些熟悉，很像……一個人的風格。

    卻始終未能見到那人的真容。

    涼蟬望著那人離開的方向，忽然耳朵一疼。

    一回頭卻見蕭何一臉怒意的揪著她的耳朵，「喂，你個死沒良心的，我大老遠從京都跑來，你竟然當著本帥哥的面看別的男人。」

    涼蟬打掉了他的爪子，大步走在前面，「走吧太子爺，昨天本姑娘剛發的工資，可以請你大餐一頓了。」

    她將心頭上的那絲疑惑拋在腦後，還有什麼在破案之後，大吃一頓，更能忘記那些不該因一首曲子而想起的人呢。

    ……

    程風站在匯達集團最頂層的藍色玻璃帷幕之下。

    落日的餘暉將他深邃的雙眼打上了陰影，他看著百米之下無限縮小的某個點，唇畔忽然露出一絲笑意。

    帶著致命的誘惑。

    讓推門而入的秘書琳達一怔。

    年過四十歲的琳達早已是兩個孩子的母親，按說那般少女懷春的心思早已該消停了。

    琳達自嘲一笑，這能怪誰呢，這個職場新貴，匯達集團新任總裁，長著一張人神共憤的臉，任誰看到，都會忍不住失神的。

    匯達集團的前身是原氏集團，今年金融危機之後被美國一家fc投資公司收購，而眼前這位，便是fc投資公司的老大，現任匯達的執行董事，程風。

    「什麼事？」他嗓音低沉，帶著一種金屬質感的沙啞。

    程風單手插在口袋裡，半垂著眼眸，點了點菸灰。

    琳達說「剛才市公安局那邊來了消息，說是要調一下百貨商場裡的監控。因為知道匯達易了主，所以特地來打聲招呼。」

    其實也並非什麼公安局那邊來的消息，而是信息科的科長特意跑來找存在感的。

    一朝天子一朝臣，這些老匯達集團的貳臣，當然想探探新主的口風了。

    程風沒說什麼，點點頭。

    末了，忽然問了一句，「帶隊的是誰？」

    琳達笑了笑，「是個美女警花，據說還是刑警隊的隊長。」

    程風眼中閃過一絲異樣的情緒，「把她帶上來，我親自接見。」

    「好」

    琳達吃了一驚，往日也有這種情況，都是由百貨商場的部門經理負責接洽的，這次總裁竟然要親自接見。

    涼蟬被帶到匯達集團頂層時，有些不解，「你們的監控室搬到了頂層嗎？」

    琳達笑笑，「到了您就知道了。」

    叮！

    電梯門打開。

    琳達將她引到一間碩大的休息室里。

    自己便悄聲退了出去。

    涼蟬看著這豪華的休息室，義大利手工定製的米色純皮沙發，鋪里羊絨地毯，一扇極寬闊的落地窗，窗前擺著一個灰色的躺椅，自那片落地窗望去，整個林市盡收眼底。

    她心嘆資本家就是會享受阿。

    「萬惡的資本主義阿！」

    有人悠揚的鋼琴之聲，自隔間響起。

    又是那首聽著便要讓你流淚的卡農。

    涼蟬推開那扇門，入眼便是一架白色的鋼琴，那人身形高大，背對著她。

    聽到開門聲，那人站起來，轉身。

    涼蟬看著這雙熟悉的骨子裡的眉眼，竟然生出想要轉身逃走的衝動。

    「你好」

    「你好」

    是誰說，初次的相見，便是久別的重逢，呵，如今，似乎真應了這景了。

    程風比八年前更加清瘦了，那一絲少年時的青澀已隨時光褪去，五官的線條更加凌厲，整個人散發著成熟穩重的魅力，他便是那種站在那裡，什麼都不說，也會引起女人尖叫的人。

    涼蟬暗罵自己花痴，這又與她有什麼關係呢，錯過的那些，終究回不去了。

    兩人就這樣相對站著，空氣仿佛凝固了一般。

    處處透著尷尬的令人無法喘息的痛。

    「我是來……」她率先開口，打破這令人窒息的沉寂。

    「我知道，已給你準備好了。」

    他細長而深邃的眼眸，如同宇宙之中不可探索的浩瀚星河，讓她心頭一震，沒來由的生出一種慌張！

    「哦」

    往日那樣雄辯的她，竟然被堵的無話可說。

    她有些不自然的躲開他灼熱的目光，退也不是，進也不是，那般侷促……

    「你沒有什麼話給我說嗎？」

    涼蟬倏然抬頭，該說什麼，該說當年我是受了上級的命令當的臥底，潛伏到程氏。

    還是該說當年他是無辜的，不該傷害他。

    又或是說當年的種種，不過是一場是非之歡……

    這些東西早在程氏分崩離析之後，在他一聲不響遠走他鄉之後，在她接過了那面屬於父親的烈士錦旗之後……都灰飛煙滅了。

    她暗暗嘲諷自己，還幻想什麼，幻想著他對自己余情未了嗎？還是幻想著在她親手將程風的父親送上刑場之後，他還能原諒自己。

    她長舒了一聲，忽然開了口，「對不起。」

    程風忽然嘲諷一笑，似乎對她的這三個字，帶著羞辱一般，一步步逼近。

    「對不起，三個字，八年，三條人命……就可以了！」

    涼蟬看著他有些微紅的眼睛，忽然想起今早在匯達商廈里抓捕犯人時，同樣那一首憂傷入骨髓的卡農。

    她一時失神，卻又不知該怎麼辦，只能步步後退。

    瞪！

    他將她逼至牆角，退無可退。

    「你想怎樣？」她惱羞成怒。

    程風抬手攔住她的去處，似乎早已對她的身手了如指掌，將她所有的退路都堵住，將她圈禁在自己的掌控範圍之內。

    濃郁的薄荷清涼的男性氣息充斥著鼻息。

    他涼薄一笑，眼底如霜，「我想怎樣，我想看看你的心到底是什麼做的？」

    涼蟬只覺得胸口狠狠一窒。

    她過往的這二十幾年，自詡沒做過虧心事，但獨獨虧欠一人！

    她不敢看程風的眼睛。

    把頭別向一邊，聲音里儘是哀求之意。

    「對不起，是我欺騙了你。如果你願意，我會補償你。」

    「補償，你拿什麼來補償。」

    他嗤笑一聲，語氣里儘是嘲諷和不屑！

    「我……」她一時語塞。

    是阿，她拿什麼來補償呢，他什麼都不缺，而她，一無所有。

    除了她自己……

    他說這話時，單手抓住了她的兩個手腕，空出一隻手來解她的襯衣。

    涼蟬驚慌的想要掙脫，奈何卻紋絲不動。

    卻聽頭頂那人聲音冷冷傳來。

    「不要妄想突圍，別忘了，你這身格鬥術師承何處！」

    她的臉色蒼白，看著面前這個近在咫尺的，熟悉到骨子裡，卻又如陌生如路人的俊美容顏，曾經的溫暖如春風的赤誠少年，而如今，這凌厲的眉眼竟然如此陌生！

    程風被她那受傷小獸的眼睛看的心狠狠一痛，手下一松，被她掙脫。

    她慌亂的抓住了自己的領口，「這個不行。」

    「不行？」

    手腕上傳來劇痛，似乎那一句不行，將他惹怒。

    程風眼神冰涼如雪，譏諷卻又同情的看著她。

    涼蟬看不懂那深邃的含義，卻也知道，他動怒了。

    「告訴我，除了你自己，你還有什麼可以給補償我的！嗯？」

    涼蟬心中一窒。

    當年那個笑起來像陽光傾瀉入白樺林一樣的赤誠少年，早已在八年前的那場意外里蛻變，終究再也不是她所認識的他了。

    可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她！

    「我給你個贖罪的機會！」

    「什麼？」

    「乖乖的自己回到我身邊來……」

    手腕上的力量一松，那股冰涼的薄荷和極淡的菸草之氣，驟然消失。

    她只覺得心裡的某個地方一空，那種絲絲的鈍痛又浮上心來。

    程風背靠對著她，站在那架白色的鋼琴前。

    落日的餘暉透著天藍色的幕牆，將他的高大身影拉的孤傲決絕。

    末了，他忽然開口，「不要再幻想我對你還殘存一絲一毫的感情，我只是不想看見你，踩著我的骨，踏著我的血，過的幸福而已……」

    不想看見我過的幸福，所以要我回到你身邊接受懲罰和折磨！

    涼蟬死死的掐著自己的掌心，極力的忍住早已溢滿眼眶的淚水。

    再見，竟然是如此。

    末了，她拿起桌上的光盤，逃似得離開了辦公室。

    身後傳來一聲哐當的門響。

    程風深邃的眼底浮起水汽，末了他緩緩開口，對著這一室的空寂，「我要你一起……陪我墜入深淵……」

    －－－－－－題外話－－－－－－

    新文現言推理言情，預計更新時間在國士完本之後，大概明年四五月份吧，我已經控制不住自己的腦容量了，這幾天一些情節一直在腦子裡過。

    本文原名《誰念西風獨自涼》

    靈感來源於某次逛商場，看到一個清瘦少年在大廳里彈奏著卡農，旁若無人，腦子裡便出現一個久別重逢的故事。

    不要被第一章的小虐嚇退，程總裁馬上開始他的打臉之旅。

    我發誓這是一本甜文，真的……收藏評論，說不定我哪天高興了，就開始雙更了，哈哈。

    本書由瀟湘書院首發，請勿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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