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一日為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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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坐下後，李輝很快就點了幾個菜，然後把菜單遞了過來。看小說網 m.kanxiaoshuo.net

    李輝是湖省人，陸成是湘省人，洛素衣是渝市人，都能吃辣，但是李輝和盧馨到魔都待了五年，所以反而點的菜稍微清淡了些。

    菜點好了後，盧馨就把小七放在了嬰兒專用的凳子上，然後逗她玩去了。

    洛素衣和陸成坐在一起，洛素衣顯得略有點不自在，所以就拿出來手機無聊地刷著朋友圈，好像生怕被人發現她是和陸成坐一輛電動車來的。

    洛素衣看似隨意地刷著朋友圈，實則是心裡一直都在回憶起之前騎車的旅程，這還是她第一次這麼膽大。甚至還有點覺得自己是不是年紀大了就開始有點不要臉了……

    李輝坐下來之後，又看了一會兒自己的女兒，才慢慢悠悠地拉開了話題。

    起先就是嘆了一口氣，說「小陸，你在漢南醫院的工作丟了，你會不會怪師父啊？」

    陸成抬了下眼皮，馬上道「師父，不應該這麼說啊，我工作沒了，是自己的原因，和您沒多大關係的。如果我當時不選擇離開，可能也就留下來了。」

    陸成可不敢有這樣的想法，雖然不知道為何李輝會這麼想。

    李輝再次嘆氣道「那是當初，後來你回去了，漢南醫院之所以把你放走的原因，還是因為我，一碼事歸一碼，這我還是知道的。」

    「你師父這些年可沒有做什麼好人，盡做的都是得罪人且不討好的事情。你是我的學生，是很多人都知道的事情，漢南醫院那裡的關係錯綜複雜，王曉陽教授一走，你想要留下來，基本也沒什麼位置給你了。」

    「這是一個事實。也是他們不會留你的原因。」

    李輝這些年來，儘是做舉報人的事情，對整個大環境來講，是好事情，但是對個人來講，我他麼搞不搞真的科研，關你李輝雞毛事？

    有很多人恨不得把李輝的祖墳都挖了，斷人財路如殺人父母，這把人的前程都斷了，這是生死之仇！

    很多被李輝舉報了的人，現在學生還有關係裙帶都還留著，即便陸成只是李輝的學生，但是也沒人願意會收留陸成這麼一個隨時可能讓李輝爆炸的存在。

    到現在為止，當年李輝從漢南醫院辭職去做搞同行的缺德事，很多人還是因為是陸成的原因，就是因為當年的感染學的圈子非要為了好看讓陸成以他們專業來畢業，而且還說服了上層。

    一個骨科老師的學生，最後以感染學科來畢業，這對李輝個人來講，的確是心裡有點不好想。

    但是大家還是覺得李輝沒有必要和所有人都撕破臉。

    可陸成知道這件事不可能是因為他，陸成自己還沒這麼大的份量，這種事情，肯定是李輝謀劃了很久的。

    甚至當年的涅槃期刊，就是為了後一步來做鋪墊的。

    他的事情，最多最多就只是一個導火索而已。

    陸成當然不敢承認李輝的話，趕緊解釋道「師父，沒那麼嚴重。而且我現在也挺好的。」

    李輝卻搖了搖頭「這可不見得。」

    不過李輝並沒有直接進入到主題，而是道「當年你答辯畢業之後，我離開漢城離開得太快，所以沒來得及給你上作為老師該教給你的最後一節課。」

    「那就是給你說清楚職場和學生時代的區別。」

    「做學生多好啊，一切都有老師來給你兜底，有老師的老師來帶你，但是畢業之後，一旦工作了，就一切都不一樣了。」

    「一切就都要靠你自己了。單獨看病人，單獨承擔責任，單獨做一切的一切。」

    「而且了，職場和學校，是不一樣的，雖然教學醫院依託於高校，有學生在裡面，但是，它的本質還是職場。」

    「所以，我這才把你喊來，把這最後一節課給補上。」

    陸成仔細地聽，盧馨也看了過來，因為她都很少看到李輝講課，而且還是這麼鄭重。

    陸成算得上是他第一個徒弟，也是現在唯一的一個徒弟，他曾為陸成而自豪，所以，她也很期待，李輝到底會給陸成講些什麼。

    洛素衣也把朋友圈關了，因為以李輝站著的高度，肯定對很多事情的看法和態度都是不一樣的，能夠蹭一下學習，那是有大大的裨益的。甚至李輝站著的高度，是她的老師都沒辦法達到的。

    李輝看著一桌子人都看著自己，笑了笑道「你們都看著我，都差點把我搞得更緊張了。」

    「我說的只針對陸成，與小洛你沒有直接相關性，但是也有一定的借鑑意義。」

    然後李輝才開始了正式的話題「陸成，職場的規則和殘酷，其實從你開始找工作的那一刻，就已經開始了。我要告訴你的第一句話就是，職場招人，不一定只招最優秀的，只招最合適的。」

    「這個合適，還得深入地去體會。我就拿你們這一次的試工來講吧，你們的主任是黃煜。在他這個位置，他已經是骨科的大主任了吧？他如果想更進一步，該怎麼做？該做些什麼？往哪裡走？」

    李輝沒要陸成回答，只是喊陸成思考，而且很快就給出了答案。

    「他要走，要麼就是大外科主任的位置，要麼就是往副院長和院長的方向靠。要麼就是往院士的方向來靠。」

    「他不會往一條線直奔到底的。他肯定會做兩手準備，你的優勢就是他如果想往院士方向發展的學術儲備，而如果想要往副院長走的行政路線發展的話，你陸成能夠帶給他的助力，是極為有限的。」

    「你也不要怪人家，這是每個人都會給自己鋪的路，你以後也要開始思考這些問題，不要一味地盲目地去做手術，做實驗，當個工具人。」

    「職場說白了就是各種各樣的等價交換和往上面爬。」

    「從目前來看，我估計黃煜教授希望往副院長的位置上爬的可能性更大，因為他前期沒有足夠的學術基礎來讓他往院士的方向發展。而王曉陽教授，則是已經有了這個基礎。」

    「如果你想做實驗，我覺得你以後跟著王曉陽教授，反而更加合適一些。因為一旦升了院士，那麼地位整個就直接超脫了過來，即便是院長和副院長，都不會對他的團隊造成太大的影響。」

    「否則王教授完全可以帶著自己的人在全國行走。」

    「所以其實黃教授已經把臨床的名額，暗許了別人。」

    「第二點，你要想像一下，如果黃煜要往副院長的方向去奔的話，單純的人力支持肯定不夠，而且還要做出來成績。如今湘大二醫院的骨科，在全國範圍內，欠缺在哪一塊？」

    「和魔都，京都，廣省等頂級醫院差的就是科研，技術上有一定的差距，但這並不大。所以如果要做出來成績，肯定是要帶動學科發展，甚至快速發展的。」

    「湘大二醫院那麼多科室，那麼多大主任都想爭的位置，憑什麼落在你的頭上，那就是你帶著自己的科室能夠走得更快更遠，來證明你能夠把醫院帶著走得更快更遠。」

    「這也是你的優勢，雖然我知道你的更大優勢是在臨床，但是別人不知道啊？」

    「第三點。那就是你要思考，假如湘大二醫院執意要你留在學術方向，你該如何自處？」

    「臨床上的位置是有限的，不會因為你一個人太過於優秀就能給你開個後門什麼的，不然他把你放哪裡？把另外一個人又放哪裡？這都是問題。」

    「這一點呢，我也給你想好了，我也知道你更想搞臨床。那麼假如你不能留在湘大二醫院，索性可以去沙市的其他幾個發展比較快的醫院裡做跳板。」

    「比如說省腫瘤，省人民醫院。」

    「當你進去後，能夠把這些醫院的一個科室帶的超過了所有相關科室的時候，就自然有人來請你了。」

    「對別人來講，他們首先要做的就是可以取代任何人，然後做到無法被取代，你不一樣，你首先就可以做到別人無法取代。」

    「但是這麼一來，你自己要面臨的壓力就比較大了，你得考慮清楚。以你現在的資歷和學歷以及過往的成績，如果沒有一些特別關鍵的因素，差不多進很多醫院都很簡單的。」

    「但是湘大三個醫院的系統里，各種資源和人緣關係儲備，都已經被內部的人瓜分完了，你一個外來者，沒有任何的腳跟，也沒有王曉陽教授這麼深厚的根基和團隊。」

    「你只能夠走邊緣路線。」

    「而且，在學生時代，你要做好的人際關係就那麼一些，但是在職場中不一樣，你需要平衡各方面的關係，包括人際關係甚至是家庭的關係，家庭關係和工作之間的平衡，得靠你慢慢去體會。」

    「但是在人際關係方面，可不止是你對別人客氣客氣這麼簡單。有時候，你越是客氣，別人反而覺得你越好欺負，什麼資源都把本屬於你的給奪走了。」

    「也不能太過剛硬，太剛易折，沒有給別人足夠的好處，也沒人與你相處……」

    李輝說了一大通，倒是把陸成現在的處境分析得非常透徹，這是李輝作為老師給陸成補得畢業之前的課，也是最後一節正式的課程。

    陸成頗為有些感動，說「謝謝師父！您又為我操心了。」

    李輝吸了吸鼻子，倒是沒怎麼被煽情道「這不都是當師父的該做的麼？不過你現在也可以不用急，你師父我在輝耀集團給你爭了一個股份，雖然分得不多，但是估計夠你吃個一輩子了。」

    「就算你不工作，也不會餓死。但是人一旦解決了溫飽問題，就得開始向精神領域去追求。」

    「我知道你現在就已經在做了，我思考了這麼多年，都一直在追尋你為什麼要全國各地跑的原因，現在我有點眉目了，雖然不一定正確，但我完全支持你。」

    說完，李輝又感慨道「但是你也要記得，人吶，這輩子生命、精力和能力終歸是有個限度的，做好自己能做的，其實就夠了。」

    「不要做什麼聖人，把自己架在道德制高點上，也不要總是想著蒼生如何如何，就你先把屬於蒼生的自己，過好了才有後面的。」

    「做好自己，再去做人。先對得起自己，再對得起所有人。」

    「這是我給你上的最後一課，可能這些話你不一定明白，慢慢體會就是了。後面我就不多說了，反正，這些意思最粗淺地說出來。」

    說到這裡，李輝就直接變了一個頻道「你丫的趕緊給我找個女朋友，早點把終身大事給解決了。」

    說完他還瞥了洛素衣一眼。

    洛素衣咻的一下又臉紅了，主要還是李輝這轉變角色太快，她根本沒有預料到。

    低著頭，洛素衣也很想知道陸成會怎麼去做抉擇。

    陸成看著李輝道「師父，應該快了，我盡力。」

    「什麼盡力啊，要加速，知道嗎？」

    洛素衣的心理p。

    你們兩個師徒要不要這樣子，這都是什麼虎狼之詞，我都還坐在這裡的好吧？

    如果是以前，可能洛素衣害羞得就跑開了。

    不過現在嘛，大家都在催了，她的臉皮就自然而然地練厚了，而且年紀堆下來的都是閱歷，洛素衣也隱隱知道自己這些年是在等一個人，雖然他比自己小。

    但洛素衣估計，在陸成結婚之前，她不會與另外一個人去湊合。

    只是覺得自己這麼想有點對不起奶奶……

    陸成沒回話，暗道這種事情又不是晚上開個房就能解決的事情。

    但其實陸成不知道，欸，有些事情，有些時候還真就這麼不講道理，只是他沒膽子，沒試過而已。

    菜來了。而且第一道就是大菜。

    茶香雞。

    李輝介紹道「這茶香雞很不錯，就不知道沙市的外婆家有沒有被地方化，還是不是那個味道。」

    有吃的東西上來，就正好緩解了當場的氣氛，大家都開始吃了起來。

    就連小七都朝著茶香雞招手了，然後被李輝用奶瓶懟住了嘴。小七便覺得美妙非常。

    小孩子也真是好騙，就只覺得嘴裡的一口奶，便抵得過天下的所有美食了。

    但其實只有長大了才知道，天下的美食，遠遠不止那一口奶能比的……

    一日為師，終身為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