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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初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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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明成化十一年。

    杭州府,西湖,九月天。

    九月的杭州雖不若四五月的爛漫春光來的愜意,卻有幾分別樣的情懷。

    傍晚時分西湖邊,何不醉茶館。

    放眼遠山含翠,湖映晚霞,風雖有些涼了,卻撫去了幾分秋瑟。

    來客任由夕陽懶散的撫著他們微酸的肩,伴著手中茶杯溢出的陣陣茗香,在這樣的情景下又有誰會不醉呢?

    何不醉茶館中走南闖北跑買賣的生意人;慕名而來遊客;浮生偷得半日閒得差爺官人;等生意的力巴;走街串巷的民間藝人,說書的先生;形形色色來往如織。

    可來往最多的,還要算是江湖客。這何不醉茶館便成了西湖邊寒玉莊外江湖人物最多的地方。

    無論前輩明宿,劍士刀客,捕快鏢師,殺手浪子……

    只要有這何不醉茶館得一壺好茶,嗅著茶的煙氳帶來的茶香,在這種氛圍中無論誰,都會醉的。

    兩個小二剛侍候完了茶客,懶洋洋的靠在櫃前面聊起天來。

    只見那麻臉小二左手將抹布往肩上一搭,右手拉過另一個小二的耳朵,顫巍巍滿臉又是激動又是恐慌得說道:「二福子,聽說昨天寒玉莊被人挑了?可是真的?」

    那二福子聞言嘴角一撇:「那還假得了!據說被殺了七十多口人呢!」

    那麻臉微微一愕,朝四周茶客看了看,直起身靠在櫃檯上的後背向那二福子大聲說道:「怎麼可能呀?那是寒玉莊啊,這黑白道上誰敢招惹呀!定是別人空穴來風胡謅的!」

    二福子一聽微微不耐煩起來說道:「你不信也罷,你才來了一個多月,這種事情以後聽得多了也就不稀奇了,過會崔老總來了你問他便是。呦,客官,三位嗎?您裡面請,有雅座,您稍等茶就到……」

    說著撇下那麻臉招呼來客去了。

    「熱血洗寒玉!你們可知道是誰這麼大手筆呀?」

    「這誰家子知道?道上明著擺笑臉背後捅刀子的事多著呢!不好說。」

    「這寒玉莊在江湖上成名已久,怎得說被人挑就被人給挑了?」

    「不錯,照俺看啊別的不說就說他莊主江珀的快劍江湖上也沒幾個敵得過的。這事蹊蹺,這事蹊蹺……」

    「可不是的嗎,聽說那仇家在寒玉莊劍室牆上留了字!不知寫的是啥子。」

    「寒玉莊」這三個字便像是瘟疫一樣在何不醉茶館裡說吵了起來。

    便在這時,茶肆里右手邊雅座的一位客人起身出了店門,那人三十歲左右的年紀,面相清秀,青袍藍衫,「寒玉」慘案他在這裡已經聽大大小小的茶客們說叨了半拉時辰,初聽時雖覺得新鮮,自己卻並不相信。

    但坐得久了,聽著此事在眾茶客口中被傳說的似乎不假,便信了半分,但他憑著自己對寒玉莊的認識卻又實在難以相信竟會有這等事發生,便起身往寒玉莊一行。

    其實這人也早已經嫌此處嘈雜不堪,不願久留。只聽得他兀自喃道:「難道空走一遭?這可要如何回報師傅……若消息屬實,師傅聽聞定會收了心,急速前來,算來半月間便可趕到,我且先去莊上探探情況再作打算。」

    他方出門不多久,一個髯須大漢魚貫而入,開口嚷道:「麻子,上壺能安神的茶!」

    那麻臉小二說道:「崔老總,您快進,給您留著座呢,」說著把剛剛那藍衫客人的座位清了一清,讓那崔捕頭坐下。「得嘞,您等著,這就到!」

    那崔捕頭大概四十來歲的樣子,絡腮鬍子,五大三粗一身官服。

    這喧囂的茶肆便隨著這崔捕頭的到來靜了下來

    「都安靜點,崔老總來了!咱問他。」

    「崔老總,聽說昨晚寒玉莊被滅滿門不知……」

    「娘啦,別他媽和我說這檔子事,真是倒霉催的,晦氣。今天就是我帶人封的莊,血流得和他娘的河一樣,就他媽沒見著個整人!不怕你們笑話,我現在手還在抖呢,晦氣晦氣!死人見多了他媽沾晦氣。麻子茶好了沒有!」

    「來了來了!」麻臉小二說著提了壺茶上來,拿下蓋在茶嘴上的茶杯給崔捕頭倒上一杯放在桌上。

    只聽得別的茶客們殷勤的道:「呦嗬,看來這檔子事確實不假,那您可得給我們說道說道……」

    就在他們談笑間,一個小童從門口悄聲而入,向小二要了屜湯包,在個角落坐下,靜靜地聽著那些大人們調侃,等到湯包上了桌也不多說,靜靜地吃著。

    這小童大概八九歲的年紀,長得倒是水靈得很,一雙黑溜溜的大眼睛偏偏只是盯著那一屜湯包。但若你仔細看,也能看出他的星目中充滿了血絲,眼眶中噙著淚光。

    小童一身華服靚裝,偏偏灰頭土臉,只是低著個頭悄悄的念叨:「秋兒不哭,秋兒自己吃湯包,爹爹,娘親,秋兒能自己吃湯包了,你們見了嗎。」

    一方小童自顧自的悶頭吃著湯包,一方崔老總的話匣子卻是打開了:「七十二口,整整七十二口,除了那江珀夫婦下落不明,其他全他娘的死了,而且所有人都他娘的被砍了腦袋瓜子。光是給他們對著身子安腦袋就花了我足足兩個時辰。」

    老總長嘆一口氣接著說道:「你們可知道那血洗寒玉莊的賊人在莊內牆上留下了什麼?」

    「我的爺,您就別吊著大家胃口了,快說吧。」麻臉小二心急著道。

    「那天殺的賊人不知用啥勞什子蘸著血寫了幾句詩不詩,辭不辭的玩意,新來的小捕快怕的丟了魂也似得,手打著顫記了下來,寫的那啥:

    『喜故人無恙踏爛寒玉,

    憶舊歲情仇添減未知。

    梟七十二畜恨尋千里。

    仗三尺青鋒倒醉瑤池。』

    最後落款寫的是知名不具,那題詩的牆下面便是這七十二顆頭顱」崔老總說完以手支頭,拿起茶杯,抿了一口,又是一陣唏噓。

    滿座寂然,眾人都沉浸在那莫名其妙的惶恐之中。那小童卻是心中數了數一籠有十二個湯包,便從衣服夾層里掏出十二片金葉子,放到桌上,見小二兀自發呆不曾理睬,便將最後一個湯包直接塞到嘴裡,悄悄的起身離開。

    小童混混沌沌,華服髒陋,腦中只記得那首詩不詩辭不辭的幾句話:「『喜故人無恙踏爛寒玉,憶舊歲情仇添減未知。梟七十二畜恨尋千里。仗三尺青鋒倒醉瑤池。知名不具』梟七十二畜。七十二,畜,倒醉瑤池,瑤池,知名不具,知名不具……你到底是誰!」

    這時茶館中突然一人「咦」了一聲,那聲音說道:「這不是詩,這是記號,在下似曾在何處見過!」

    眾人望向聲音出處,見一男子目光呆滯,頭髮散亂像是多年未洗,衣著卻乾淨而簡陋,打著幾個補丁的衣服上掛著八個大小顏色不一的袋子,赤著腳蹲在椅上,猶自出神。

    崔老總微微一皺眉,問道:「這位兄弟眼生的緊,剛才那番話作何解釋?」

    那人應道:「在下郭莫,兄台沒有發現那首怪詩多有疑點嗎?」

    崔老總由座上站起肅然問道:「可是丐幫八袋弟子雅丐郭兄弟?」

    那人仍是呆呆出神,隨口應道:「雅丐不敢當,只是這詩里……」可惜後面的話那小童走遠了並未聽到。

    小童發著呆,走到城外十里荒山的破廟之中。

    破廟院裡除去滿地落葉只有東首有口枯井,上面的木蓋子已經朽爛不爛,半掩著井口,井底無水,也如同這院子一般堆滿了厚厚的落葉,井邊置有一大一小兩個水缸,大的一個貯滿清水,小的一個卻是嚴絲合縫的蓋緊蓋子。

    廟裡觀音大士的石像已然殘破傾倒,兩側佛龕滿是灰塵蛛網。

    小童踱到觀音石像後方,那裡堆著一灘乾草,小童便側臥在那攤枯草上,呆呆的望著滿是蛛網的破廟橫樑,有些不知所措。

    突然一隻不知道是什麼的蟲子爬了過來,那小童兀的抄起身側的樹枝刺了過去,那蟲瞬的便被樹枝穿透釘在枯草叢上。

    小童手顫抖著將枯樹枝連著蟲的屍體順手扔到門外,似是再也忍耐不住,低著頭淚水順著一雙靈眸流了下來,嘴中喃喃的道:「爹爹,秋兒不再怕蟲了,爹爹,你見了嗎。」

    這時廟外遠遠地響起一陣稚嫩的歌聲:

    「城東酒,

    城西茶,

    城裡老爺愛妞傻。

    妞兒臊,

    老爺笑,

    抱著小妞回爺家,

    回了家,

    炕上好說話。

    隔日小妞回娘家,

    左手雞,

    右手鴨,

    罵我腌臢好似乞兒家,

    無根又無錢,

    無恥又無家,


    誰說乞兒本無家,

    漏鞋踏處遍為家,

    待長大,

    竹杖破碗行天下……

    咦,好大的蟑螂,灰灰,滅滅,你倆今天可有口福了。」

    廟中小童躲在觀音石像後,露出小小的腦袋,半含恐慌半含淚的看著門外。

    門外唱歌的是個約莫八九歲大的小乞丐,一身破衣,腳下的草鞋一隻大,一隻小,像是自己編的,又像是不知被誰丟了又讓這小乞丐撿回來的似的。

    只見小乞丐亂糟糟的頭髮隨便用條破布系上甩在頭後,臉上黑乎乎的滿是泥土,笑的卻是異樣的惹人喜歡。

    他腰間別個小竹棍子,蹲在地上,一邊擺弄著剛剛被小童丟出去串著蟲兒的枯枝,一邊從懷裡掏出像是小雞又似雛鳥的兩隻灰不溜秋的小東西,小乞丐將那兩隻小東西放到地上,這不知是雞是鳥的一對小東西,便歡快的啄食起那被串起來的蟲兒。

    小乞丐皺著黑溜溜的眉頭喃喃的道:「灰灰,滅滅,慢點吃,吃完了就沒有了,哎,你倆倒好,有東西吃,我呢,還要為吃食去動腦筋,費力氣,哎……」

    說完小乞丐那緊皺著的眉頭忽又鬆了開來,開心的笑道:「灰灰滅滅,你們吃完就好好的躲在廟裡不要被野貓兒叼去,我出去尋些野果野菜,若是好運氣啊,我再給你們弄回兩隻肥肥大大的蟋蟀。對了!就是肥肥大大的蟋蟀。」

    說罷,小乞丐將兩隻小東西捧起來,費勁兒的拿起那小水缸的蓋子,將兩隻小東西小心翼翼的放進鋪著一層枯草的空缸子裡,之後便神神氣氣的拍著手蹦跳著出了破廟往山上去了。

    小童看著那小乞丐走遠了,隨手再抄起一個枯枝,在破廟牆邊尋覓了一圈,待他回到廟前,那枯樹枝上便串滿各種稀奇古怪的蟲子,小童悄悄的走到小水缸旁邊,忽又向門口望了一眼,見門口沒人,鬆了口氣,便輕輕地將蓋子打開

    只見兩隻小東西正在裡面嘰嘰喳喳的叫喚著,依稀似是兩隻雛鳥,髒乎乎的滿是絨毛。

    小童呆呆的看著這兩個小東西,口中喃喃的說道:「你們是什麼,怎麼被抓來這裡的。」

    說著便將那穿滿蟲子的枯樹枝慢慢的放進缸中,兩個小東西,看到滿是蟲兒的樹枝,興奮的呀呀直叫,歡快的吃了起來。

    小童看著兩個小東西吃的開心,又是喃喃的道:「你們的爹娘呢,他們和你們走散了嗎,還是他們不要你們了,你們這麼乖,爹娘怎麼捨得不要你們呢,不像我,我不乖,不聽話,爹娘一定是不要我了。現在我連爹娘在哪裡都不知道了,一定是因為秋兒不聽話不乖乖念書,練功又偷懶,所以爹娘不要秋兒了,可是秋兒真的好想娘親,好想念爹爹……」

    說著那小童眼巴巴的望著兩隻歡快的吃蟲的小東西,眼淚又流了下來。

    正思緒萬千,就在這時,忽得覺得自己的手腕被人緊緊抓住,抬頭一看看見剛剛那小乞丐正一臉怒氣的看著她,小乞丐髒乎乎濕乎乎的手緊緊的抓住小童的手「你是誰,怎麼在我家,你來這裡幹嘛。」小乞丐怒道。

    「我,我,我住在這廟裡,這裡怎麼是你家,這裡明明就是個,是個破廟。」小童顫巍巍的回答道。

    「我說這是我家就是我家,我在這裡住了許多年了,這些年來怎麼從沒見過你!」小乞丐怒氣不減的繼續問道。

    「我昨天晚上才來的,昨天我就睡在那佛像後面。」小童道。

    那小乞丐暗自尋思:「昨天曼歌坊不知被誰包了,似是京城來的官老爺,擺的七八桌好酒菜,我偷偷藏在它的廚房裡,偷吃了一整晚上都沒回來,難道這小子就是那會來的嗎。」

    小乞丐看了看缸中串滿蟲兒的枯枝,口中又問道:「你到這裡幹嘛,看你穿的斯斯文文的樣子,卻髒的不成樣子。你到底是誰,難不成是想趕老子走,自己獨占這裡吧。」

    「沒,沒有……我不知道你住這裡,我,我沒有家了,爹娘不要我了,我沒地方去了,我……走著走著就到了這裡,就在這裡睡下了。」

    小童像是怕了那小乞丐,眼淚又掉了下來。

    但這小乞丐那漫天的怒氣卻突然消失了鬆開了握住小童的手,淡淡的問道:「你也沒家了嗎,哎,我也是。」

    小童掙開被小乞丐拉著的手,呆呆的看了一眼小乞丐,問道:「你爹娘也不要你了嗎?」

    「爹爹死了,娘當天就不見人了,哎,爹死娘嫁人,各人顧各人,我四歲起就沒見過我娘。」

    突然又笑道「不過沒關係,老子我沒爹沒娘,一個人活著更是舒服,反正我也餓不死。喂,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江秋瀲,江水的江,秋天的秋,瀲灩的瀲。你呢。」小童輕輕的答道

    「我識字不是很多,江我識得,秋也識得,哪個瀲我就不知道了。聽著真是一股娘們氣,我呢,叫胡岳,自己的名字還是會寫的。胡說八道的胡,岳字我會寫但不知道什麼意思。城裡東街的人都叫我小狐狸,嘿嘿。你以後要住在這裡嗎。」

    小童怯生生的望著小乞丐,小聲問道:「可以嗎,我可以住在這裡嗎?」

    小乞丐歪嘴一笑道「住吧,住吧,愛住多久都隨你,反正這裡地方這麼大。你吃飯了沒,我剛剛去河裡摸了兩條鰱魚,還撿了點野菜蘑菇,你要是沒吃,我們一起吃。」

    「你,你會做飯啊,我可不會的。」小童又是怯生生的答道。

    「那你陪著灰灰滅滅玩吧,我來做飯。哎,你也沒家了,做飯早晚是要學會的。對了,你幾歲了?」

    小乞丐邊說邊從破廟門後拿出一隻鐵鍋來,鍋底黑乎乎的,但是鍋里卻很是乾淨。

    「我能把它們拿出來嗎,我七歲了,你呢。」看著小乞丐去弄鐵鍋生火,小童又放下心來,說道。

    「我大你一歲,我八歲了,過了年我就九歲了。你以後就叫我大哥吧,哈哈,如今我胡岳也有小弟了。」小乞丐從大水缸旁邊搬了一摞枯樹枝,坐在廟堂門口的門檻上,兀自掰弄起來。

    「我,我,我能不能不叫你大哥,有點彆扭,你也別叫我小弟,叫我秋兒就好,可以嗎。」秋兒抱著兩隻髒乎乎的小東西,跑到門檻旁,挨著小乞丐,遠遠的坐了。

    「好好好,隨你隨你,秋兒,你把灰灰抱出來走走就好,把滅滅放回去,滅滅昨天險些被夜貓兒叼走了,幸虧我機靈嚇走了那大花貓,可是滅滅的腿還是被抓傷了,它現在不能亂跑。」

    這小狐狸嘴裡說著,又從懷裡掏出一把油乎乎髒乎乎的小匕首,一個火摺子,放在手邊,將摸來的兩條不大不小的鰱魚提了過來。

    「這兩個小傢伙是雞嗎?還是小鳥?是八哥嗎?」秋兒細細的看著兩隻小東西,分出哪個是受傷的滅滅,哪個是灰灰,輕輕的將滅滅放回缸里,將灰灰放在地上。

    小狐狸笑道:「當然不是雞,小雞哪有這麼丑的啊,也不是八哥,它倆是烏鴉,前些日子我去山上采野果,看到樹上一隻野貓要去掏鳥窩,我當時想,這鳥窩肯定有鳥蛋,鳥蛋可是不可多得的美味啊,於是我就爬上樹,嚇走了野貓,卻發現沒有鳥蛋,就有這倆小傢伙。本想拿回來拔了毛烤著吃了的,但是滅滅叫的真是惹人憐的很,於是我就把它們先養在家裡了。」

    秋兒逗弄著灰灰,聽到小狐狸的話微微一愣說道:「啊,原來是烏鴉啊」

    烏鴉黑乎乎的長相不討喜,叫聲更是難聽,也難怪秋兒微微失望。

    小狐狸聽出秋兒心中對烏鴉不喜,淡淡的說道:「烏鴉怎麼了,烏鴉也是鳥,就像我也是人一樣,所有人都不喜歡烏鴉,嫌他們長的丑,叫聲難聽,就像城裡所有人都不喜歡我,嫌我窮,煩我髒,年紀又小,還沒能耐一樣的道理。如果我真的把他倆烤著吃了確實有些對不住啊,不過可憐歸可憐,等我肚皮比滅滅叫的更慘的時候,我也只能對這倆小傢伙說個抱歉了。」

    小狐狸說著,將清理出來的魚內臟丟到廟門外的樹底下念叨:「小野貓啊小野貓,給你吃些臭魚肉,你們可要識相點。不能來吃了這倆小丑鳥啦。」然後回身到廟內用用破碗盛了一碗清水,細細的洗著手。

    秋兒卻卻突然說道:「那我以後要幹什麼呢。難不成當乞丐嗎?」然後直愣愣的看著小狐狸。

    小狐狸冷笑道:「那你會幹別的嗎,你力大如牛能耕地?還是會洗碗打掃去做小二,而且你年紀太小就算是會也沒有東家要你,你除了賣身給闊老爺家當小僕,也就只能當個乞丐了,看你多半是不願賣身的,我可不養閒人,而且你以為想做乞丐簡單嗎,別看我小,以前還真做過幾年乞丐,裡面學問可大著呢,乞丐可不是不勞而獲,伸著手等著天上掉餡餅。」

    這小狐狸,嘴上說著,手上不停,從廟裡東首第一個佛龕中取出一些瓶瓶罐罐,油,鹽,糖,花椒,醬油,醋一應俱全。將稍大的一條魚用一根較粗的樹枝串了在上面澆上醬油,磨好的花椒,鹽,又將魚整條套入竹筒內,對著秋兒又說道:「過來過來,拿著這條魚,好好烤,魚不要離火太近,也不要離火太遠,遠了烤不熟,近了就焦了,我去把湯煮了。今天運氣好連摸了兩條肥魚,入了冬想吃都不好辦了。」

    說著小狐狸把串好的魚塞到秋兒手裡,用火摺子點了一堆火,又在這堆火旁邊放上兩個已經燒得炭黑的卻依然大而結實的石磚,石磚中間細細的擺好枯樹枝,然後自己抱著鐵鍋走到一旁。秋兒還想著剛才小狐狸的那番話,自顧自的烤著魚出神。

    小狐狸卻又忙活起來,只見他把野菜,蘑菇,鮮魚,用小匕首一塊塊切好,放到小鐵鍋里,再用破碗盛了從水缸里盛了幾碗清水倒入鐵鍋,之後放入調料,細細的將鐵鍋架在兩塊石磚之上,又用一個枯枝取來秋兒那邊的火種,慢條斯理的將這不知什麼味道的魚湯燉了起來。

    然後小狐狸看著秋兒,問道:「你想好了嗎?是要跟著我一起過活呢,還是當個沒人喜沒人愛的小乞丐?」

    秋兒一手拿著樹枝烤著魚,一手抱著小東,看著面前的火光兀自出神,小狐狸見了,也沒說什麼,拿著從佛龕上拿下的兩根不一樣長的筷子撥弄著面前鐵鍋里漸漸冒出香味的魚肉。

    忽聽得秋兒說道「爹娘不要秋兒了,沒人疼秋兒了,那秋兒也不要別人疼,秋兒會自己疼自己,不過爹娘也說過,人活著就要有骨氣,有尊嚴,不然不如死了算了,不過現在我也不知道以後我要做什麼。小狐狸,你就先帶我一起吧,可秋兒絕會不向任何人低頭的,不向任何人乞討,就算當乞丐,我要當個有骨氣的乞丐,好不好。」

    小狐狸聽完哈哈大笑指著秋兒說道:「你啊你,不乞討的乞丐,你以為你是我啊,你還要有骨氣,好好好,以後啊,我就帶著你闖出些名堂來,讓那些不看好我得人都看看,我就算年紀小也能活的有聲有色,其實你是不知道,在這地界過活也要有天分的,比如說我,天生就是個小狐狸,我不向人乞要,但是偏偏有很多人非要塞給我吃喝,送我金銀,送我銅板,你以後就跟著我,我慢慢教你便是了。」

    秋兒那明亮亮的眼睛看著小狐狸猛的點頭道:「好!我們兩個以後就是朋友了,我們自己疼自己,我們不哭,我們什麼也不怕,好不好?」

    小狐狸鼻子一陣發酸,我們不哭,我們什麼也不怕,但是又有誰知道他獨自一人戰戰兢兢過的這些年又哭了多少次,怕了多少人受了多少冷眼。

    小狐狸搖了下頭,堅定的看著秋兒說:「可能是因為我是個野孩子,別人只當我是個臭乞丐,所以有人當我是掃把星,有人當我是癩皮狗,有人當我是臭蟲,甚至我自己的娘親把我扔了,也不見了蹤影……但是從來沒人拿我當朋友……」

    秋兒看著小乞丐的眼神也堅定的回道:「我當你是朋友就行了,我以前,以前,過的很好的,吃得好穿得好,又有下人伺候,爹娘也喜歡我,雖然爹爹有時很嚴厲,但是我知道那也是為我好的,但是現在他們都不見了,沒人要我了,你讓我住你的房子還給我做飯,我自然當你是我朋友,爹爹,爹爹曾經說過,朋友這兩個字重逾千斤,只要認定了對方是你朋友,你就要為了朋友什麼都敢做,也要什麼都要捨得,我當你是朋友,就永遠會當你是朋友,不管你是乞丐還是狐狸,你都是我的朋友,你也當我是朋友好不好?」

    「好,從今天起,我胡岳就是江秋瀲的朋友。」小狐狸堅定的說道。

    秋兒也答道:「秋兒也是小狐狸的朋友了。」

    魚的香味漸漸從竹間鍋底漫了出來,廟裡那傾倒的觀音大士輕輕的閉著眼睛,像是不喜這魚味,又像是思索為何財神廟和月老廟香火不斷,自己卻這般淒涼。

    而兩個十歲不到的孩子,倒真是餓極了,就這樣吃著烤魚喝著魚湯,說說笑笑。不一會湯已見底,小狐狸又把他們吐出來的魚刺魚骨丟到門口樹下。秋兒卻直直的望著火堆出神,也不知秋兒是真的孩子心性將爹娘的事情看得淡了,還是深深的將這件事情埋在了心裡。

    淺雲明月,微風半冷,夜,悄悄的來了。

    小狐狸嘴裡叼著根魚刺,就著火光收好調料鐵鍋,和吃飽喝足的秋兒一起逗弄著灰灰,嘴上說道:「灰灰啊灰灰,你和滅滅要快快長大啊,不然等冬天來了你倆可就慘了。」

    秋兒忽然奇道:「怎麼一個叫灰灰一個叫滅滅這麼奇怪?」

    小狐狸笑道:「灰灰嘛本來就灰不溜秋的,便直接叫灰灰了。滅滅說來有趣,剛救它們回來的時候我拿蟲兒餵它們,滅滅總是搶不到蟲兒,每當灰灰一吃蟲兒它便學羊一樣『咩咩』的叫,我聽著可笑,便取個諧音叫它滅滅了。」

    秋兒微笑著用枯樹枝串著小蟲逗著灰灰左跑右跑,不再說話。

    小狐狸不知又從哪裡弄來根竹竿,用小匕首一節一節的削著,一個竹節做成一個竹筒,用破布包住頭,做了整整五個之後,隨手將做好的竹筒往懷裡一揣,對著秋兒說道:「秋兒,我要出去下,你是在家和這倆小東西玩呢,還是跟我出去呢?」

    秋兒呆呆的看著小狐狸,說道:「天都黑了啊,出去幹什麼啊?」

    「去撿銀元寶,你來不來?」小狐狸賊兮兮的笑道。

    「撿銀元寶?銀元寶也是能撿的嗎?」秋兒呆呆的問道。

    「不能說撿,要說抓,那些銀元寶蹦蹦跳跳的,一不留神就沒影了。」小狐狸故作神秘的答道。

    說著不知又是從哪裡拿出個破燈籠。裡面還有大半根蠟,用火摺子點上,便拉著秋兒往外走,邊走邊說道:「你只要幫我打著燈就行了,看我怎麼捉元寶。」

    秋兒忙把灰灰放進缸里,接過小狐狸手上的破燈籠,跟著神秘兮兮的小狐狸,出了門。



第一章 :初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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