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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顏玉色

    本文訂閱比≥50的能正常閱讀, 否則需延遲三日,補足可立看  劉雲珍眼珠轉了又轉。

    正當這時, 卻看見一個管事過來了, 她直朝著陳瑩而去, 笑著道:「大姑娘, 我們家夫人想單獨見一見你。」

    劉雲珍瞪圓了眼睛。

    陳瑩也有些驚訝,心中半喜半憂,喜的是沈夫人此舉像是要多了解她,憂的是,她不知沈夫人見過之後, 會有什麼決定。

    她起身同那管事走了。

    陳敏奇怪道:「沈夫人怎麼突然要見大堂姐呢?」

    妹妹還是個孩子,對這些事是沒有那麼敏感的,但陳靜不是,她心裡知道母親對自己的期許,然而她實在做不出來去討好沈夫人的舉動,且那沈溶有天人之姿, 如何看得上她?倒是陳瑩生得國色天香, 瞧著很是相配,她有自知之明, 反倒沒有什麼不悅。

    旁邊的羅嬤嬤卻是急得恨不得跳腳。

    早上帖子來, 她還以為是喜訊, 結果偏生讓陳瑩出風頭, 到頭來二房該不是為人作嫁罷?羅嬤嬤一把拉住跟著去的捲兒, 低聲吩咐:「你想辦法聽聽沈夫人與大姑娘說什麼, 回頭告訴我,我這裡必有重賞。」

    那是讓她背叛陳瑩了,捲兒心想,陳夫人要看陳瑩,指不定真讓沈溶娶她呢,到時候自個兒跟著踏入侯府,一步登天,這節骨眼上,她是傻了才會聽羅嬤嬤,除非陳瑩想要把她撂一邊。但目前,她寄人籬下的哪裡有錢財去買奴婢,可是甩不脫她的。

    假意答應,捲兒快步跟上去。

    聽了三齣戲,耳朵享福,可沈夫人還是覺得有些累了,歪坐在竹榻上,過得會兒便是看到管事把陳瑩帶進來。

    仍是一身乾淨素淡的裝束,襯出她幾分雅氣好像天上月光,沈夫人瞧著,心想這定是故意投自己所好,大約是十分想嫁入侯府了。沈夫人笑一笑,想到今日陳靜也是一樣的打扮,便是讓陳瑩坐到身前:「我聽說你母親身體不好,而今如何了?」

    &了回春堂的馬大夫,已經恢復了四五成。」陳瑩不知道沈夫人真實的想法,可這個人眉目如畫,與沈溶很是相像,她打心眼裡是喜歡的,心想假使沈夫人真的願意幫她,將來她一定會好好侍奉,畢竟自己的家世差了,沈夫人得有很大的度量。

    她怎麼不會感激?

    沈夫人笑得越發溫和:「這就好了,我原是想假如你母親還是不好,便去宮裡請太醫看看。」她打量陳瑩,「你生得真不錯,我一直沒有仔細看,今日便是想這般瞧一瞧。」

    陳瑩怔了怔。

    然而沈夫人還真的只在看她。

    陳瑩的臉由不得紅了。

    沈夫人看得半響:「有個畫師畫下來才好呢,你是得天獨厚。」她微微闔上眼睛,「我是乏了,不然就再留你一會兒。」

    那不是要讓她走了?陳瑩滿心奇怪,今日就看一看,別的也不問問嗎?可沈夫人當真要睡的樣子,她只好站起來告辭。

    等到陳瑩一走,躲在樹叢後的劉雲珍就跑了出來,她滿心的惱火,想質問沈夫人,可走到門口到底是不敢造次,只說想見見沈夫人,管事便領她去了。

    沈夫人看到劉雲珍,睜開眼笑道:「你怎麼不去同那些姑娘一起玩呢,跑來這裡?」

    &是掛念您呢。」劉雲珍道,「母親也是一樣,叫我問問,上回送您的香蜜瓜,可曾吃完了,我們莊上又長了不少。」

    &就再拿一些過來吧。」沈夫人也不客氣。

    她這樣越發平易近人,劉雲珍斟酌會兒,鼓起勇氣道:「剛才您見了陳大姑娘呀,我聽母親說,陳大姑娘與表哥相識呢,是不是您也很喜歡她?」

    這話有些沒有規矩了,沈夫人臉色微沉,就在這時卻聽見外面奴婢的聲音,她又笑起來:「陳大姑娘是很好,再過幾日,可能我們溶兒就要娶她的,那你同陳姑娘也可以用表姐相稱了,你們又認識,這段時間可走近些。」

    竟是這樣的回答!

    劉雲珍氣得手指都在發抖,她實在弄不明白,沈夫人怎麼能不顧家世,讓沈溶娶陳瑩呢?她怎麼配?

    恍惚間,只見沈溶走了進來,他穿著如意攢花雲紋的直裰,頭戴玉簪,清秀絕倫,來到身邊,便是有一陣墨香,叫人忍不住的清醒過來。

    她連忙又擠出笑容:「表哥。」

    沈溶淡淡瞥她一眼,答應聲,並沒有叫表妹。

    在他看來,這麼遠的關係,異性之間根本就不該叫什麼表哥表妹,又不是多親近。

    那樣的疏遠,劉雲珍渾身一冷。

    &沈溶卻是來對沈夫人獻殷勤的,他剛才聽到沈夫人的話,心花怒放,以為自己很快就能娶陳瑩了,「我昨日在花市買到一株蘭花,堪稱絕品,等會兒就給您送來。」

    這些天,他是過分的討好了,沈夫人面上高興,心裡傷心,兒子大了,終究是別人的,只無論如何,也不能是陳瑩這樣的姑娘。

    &嗎?」沈夫人笑道,「你倒是記得我房裡正當缺了一株……」說話間,外面一陣嘈雜,像是奴婢都慌亂了,她擰起眉喝道,「什麼事情?」

    管事聽見,連忙去看,回來時吃驚的道:「夫人,豫王領兵闖入家中,要捉拿舅老爺!」

    那不是自家哥哥?

    沈夫人柳眉倒豎,早聽聞豫王無法無天,可沒想到他能如此囂張!

    她氣得臉色通紅,沈溶忙道:「娘,興許是誤會,我去看看。」

    &訴你父親!」沈夫人叮囑。

    沈溶答應,快步走了。

    劉雲珍道:「定是豫王弄錯了什麼,姨父不會有什麼的。」她安慰沈夫人,「許是虛驚一場,不過豫王也太不像話了,這裡可是侯府!」

    想到蕭隱嫌棄自己的樣子,劉雲珍真希望沈家因這事兒能好好治一下蕭隱,也算替自己報仇,畢竟她是沒有辦法的。

    沈夫人眯了眯眼睛道:「你去看看你母親吧,她興許在找你呢,也許外頭都亂了。」

    劉雲珍笑道:「不用,我陪著您吧。」

    真是個「好」姑娘,連自己親娘都不擔心呢,沈夫人心裡一陣冷笑,與她道:「我也是擔心陳家的姑娘,你不如去看一看,最好送她們回家。」

    居然待陳瑩那麼好,真的要娶她了罷?劉雲珍一陣絕望,告辭走了。

    侯府占地很大,陳瑩從沈夫人那裡出來,此時尚未回到庭院,倒是聽到遠處小徑上聲音此起彼伏,夾雜著男人的喝罵聲,她不知出了什麼事,本能的覺得不安,連忙加快了腳步。

    前面走出一座月亮門,便要到了罷?

    捲兒輕聲道:「姑娘,剛才羅嬤嬤讓我偷聽你說話呢,我可是一點沒有聽。」

    羅嬤嬤是袁氏的心腹,大抵是想知道沈夫人說了什麼,陳瑩眉頭挑了一挑,捲兒這是在示好,可她忘了,她是陳家的人,袁氏買了她,只是暫時用來服侍自己。

    她淡淡道:「是麼,羅嬤嬤可能是關心我。」

    捲兒絲毫沒在她眼裡看到一點嘉許,心頭忍不住一涼。

    陳瑩走到月亮門,剛剛要右轉,就看見一個高大的身影從對面而來,她瞄得那人的五官,心一下跳得七上八下!

    那日一同掩在被子裡,是她絲毫不想回想的事情,可怎麼又遇到他了呢?

    姑娘紅著臉,燦若桃花,蕭隱心想,這莫非叫冤家路窄,走哪裡都能遇到,不過他有一樁事正是好奇,想仔細問問。

    &爺。」不能奪路而逃,陳瑩只好上前拜見。

    蕭隱受了她這一禮,叫隨從撤離,又對捲兒,彩雲道:「你們也給本王退下。」

    兩個奴婢怔住了。

    &爺。」陳瑩可不想單獨與他相對,連忙道,「她們都是我的丫環,王爺有什麼話儘管說吧。」

    &嗎?」蕭隱眉頭一挑,「什麼事情都能說嗎?」

    被中,她好像貓兒伏在他腿邊,也能說嗎?

    男人的語氣滿是調侃,陳瑩的臉越來越紅,可他卻嘴角掛著笑,天不怕地不怕,她突然心裡沒來由的厭惡,比起男人,女人怎麼就那麼艱難呢?又不是她做錯什麼,偏偏好像擔著罪了,她一咬嘴唇:「王爺之命,你們還是先走罷,到前面等我。」

    捲兒詫異的看一眼她,又看看蕭隱,與彩雲往前走去。

    陳瑩低垂下頭:「王爺要說什麼?」

    &是不是早知道是誰擄了你?」蕭隱問。

    陳瑩震驚:「王爺知道了嗎?」

    原來她不知,可那日為何是如此表情,蕭隱欣賞著她的臉龐:「是蔣震申,沈夫人的哥哥。」

    心頭一震,幾乎發出驚叫來,她雖懷疑過是沈家的人,可無論如何也不敢確定,也不敢相信,可這個下作的人竟然就是沈夫人的哥哥。

    她嘴唇輕顫,一雙美眸說不出的難過。

    蕭隱盯著她,半響道:「他到底為何要對付你?」

    利用他是其次,最重要的是為了毀掉陳瑩的名聲。

    陳瑩搖頭:「我不知。」

    &知?」蕭隱冷笑起來,她可能是把自己當傻子了,以為他看不出來嗎,他厲聲道,「我可是把蔣震申抓起來了。」

    陳瑩躬身:「那小女子謝謝王爺。」

    死咬著不說,蕭隱有些惱火,當日蔣震申用吳家脫身,他沒有緊追不捨,隱忍不發,而今一旦找著蔣震申的把柄,便是讓他萬劫不復。這一方面他是容不得別人利用自己,另一方面卻想到陳瑩,怎麼說,他是幫了她了罷,她卻還不坦誠。

    &王就不信從蔣震申嘴裡撬不出來。」

    他語氣陰森,陳瑩想到陳敏說的,蕭隱不是什麼好人,他這樣會不會牽扯到沈溶,陳瑩有些擔心,忙道:「也不是什麼大事,王爺何必要追根究底呢?」

    她是分不清立場了,明明那日都哭了,而今卻有倒戈之相,這是想讓他放了蔣震申嗎?他一步上前,用力捏住了陳瑩的下巴:「你倒是說說看,本王為何不能追根究底?」

    她嚇得睫毛亂顫起來。

    怎麼會有這種人,一言不合就動手動腳的?她從來沒有遇到過,先是好像兔子一般不動了,可回過神卻掙紮起來。

    幽幽的,似蘭花的香味鑽入鼻尖,蕭隱盯著她動人的臉蛋,湊近了道:「你不說,休想本王放手。」


    他好像下定了決心,鬆開手反掐住她的腰。

    陳瑩的心都要跳出來了,偏這時候,聽到沈溶的聲音好像在問她的去處,她一下心慌意亂,上次在香山,劉雲珍已經挑撥離間提到蕭隱,這回要是再讓沈溶看見,兩人獨處離得那麼近,那不是永遠都說不清楚?聽到聲音越來越近,她心裡著急,低下頭,用力咬向蕭隱的胳膊。

    猝不及防,刺痛襲來,他一下鬆開了手。

    陳懷林雖是在浮山賣油的,一介草民,且已經去世,可呂氏到得陳家來,奴僕們還得尊稱一句大夫人。

    袁氏吃了一驚,轉頭看著老夫人:「嫂子病了嗎?母親,您可曉得?」

    一個月前,陳懷安與她商量,說呂氏孤兒寡母留在浮山不合適,又說陳佑越來越大,應該請個好一些的西席。丈夫開口,作為妻子不好反對,畢竟那是親大哥的遺孀,且陳懷安現任吏部左侍郎,前途敞亮,她跟著水漲船高,自然是滿口答應。

    誰想到呂氏竟然一到家裡就吐血了,她十分奇怪,三年前陳懷安獨身回浮山,料理陳懷林的後事,聽說呂氏還好端端的,而今一過幾年,卻生了病。

    老夫人也不知,皺眉道:「怎麼回事兒,快些去看看!」

    &請回春堂的坐館大夫,要是馬大夫在就更好了。」袁氏吩咐下人,回頭急忙忙叮囑女兒,兒子,「你們且在這裡等著,我去迎你們大伯母,等會兒見到堂姐,堂弟,可要好生相待,敏兒,尤其是你,知道嗎?」

    叫陳敏的小姑娘才九歲,咯咯一笑:「曉得了娘,既然是堂姐,肯定比我們大,我能怎麼欺負她呢?」

    女兒古怪精靈的,袁氏瞪她一眼,跨出了門檻。

    就在這時,陳懷安大踏步走進來。

    &爺!」袁氏吃驚,「您不是在楊家?」

    &甚要事,便回來了。」陳懷安看她一眼,「路上遇到大嫂,我已經使人去請大夫……安置他們的清和苑妥當了吧?」

    &然是。」袁氏捏著帕子,「大嫂真的病了嗎?哎,這可如何是好,我還叫廚房辦了接風宴,一路風塵僕僕的,多不容易,原想給他們洗塵呢!而今看,是該先歇著了。」

    都吐血了,總不能還急著敘家常。

    他也是這樣說的,可呂氏不肯,執意要先來拜見母親,陳懷安回頭看,只見陳瑩扶著呂氏慢慢走過來,兩個人生得一樣的個子,都很高挑。

    &親!」呂氏看見老夫人,連忙蹲下請安。

    陳瑩感覺到她的手緊緊抓住了自己的,很是緊張,甚至有些冷汗溢出來。

    那一年父親去世,祖母不曾出現,叔父稱她感染了風寒……陳瑩咬一咬嘴唇,祖父早早去世,叔父後來入了翰林便將祖母接過去了,這些年,她從來沒有見過祖母。

    抬起眼,印象里不喜歡笑的老人家,穿著雍容,早就有了官宦家眷的派頭。

    老夫人打量孫女兒一眼,又打量孫子一眼,眼中漸漸有了笑容,招一招手道:「快過來讓我瞧瞧,一晃你們都長這麼大了,我一直惦記著,早就想叫懷安接你們過來。」她與呂氏道,「快些起來罷,都病了還客氣什麼,鳳娘,你扶她去歇著,瑩瑩,佑兒留下陪我說會兒話。」

    鳳娘一直伺候老夫人的,聞言上去攙扶呂氏。

    擔心母親,陳瑩不放手。

    呂氏輕聲道:「我無妨的,也確實沒有力氣了,再說,大夫一時半會兒到不了,你去你祖母身邊吧,我睡一會兒。」

    面色憔悴,這一路奔波月余,委實是累著她了,都是自己非要母親來京都,許是又嚴重了些,可她又有什麼辦法?母親的病一定要治好,他們也應該留在京都,陳瑩鬆開手,讓鳳娘領著母親離開。

    陳佑抬頭瞅瞅姐姐。

    弟弟年紀小,甚至都沒有見過祖母,陳瑩拉著他走到老夫人跟前:「祖母,佑兒有些認生呢,他從來沒有出過遠門的。」又催弟弟,「佑兒,快些叫祖母呀。」

    陳佑很聽話,連忙道:「孫兒見過祖母。」

    &有嬸娘,兩位堂姐,堂哥。」陳懷安,剛才是叫過了。

    陳佑又聽從。

    十分的乖巧,老夫人很喜歡,伸手摸一摸他的小腦袋,笑道:「要吃點心嗎?路上餓了罷?」她從高几上的白瓷盤裡抓一些放在陳佑的小手裡,「以後想吃什麼就告訴祖母,祖母都給你買!」

    點心一樣樣都很精緻,是他沒有見過的。

    在浮山,最多過節,母親會多買一些回來,可哪裡會這樣好看。

    &謝祖母。」陳佑拿起一塊吃,想到姐姐,忙從手裡偷偷分一些給陳瑩。

    老夫人笑開了:「你自己一個人吃,多著呢!」

    她細細打量這兩個孩子,這麼多年過去,便是陳懷安不提,她也是要接來的,畢竟陳家已經在京都紮根,不至於還會遷到別的地方。

    &母有了他們,都忘掉我們了,」陳敏瞧著輕哼一聲,「姐姐,我們不如就回去吧,好讓祖母只跟堂姐,堂弟說話好了!」

    陳瑩抿嘴一笑。

    早就聽說陳懷安有兩個女兒,不過她沒有見過,原來小堂妹是這樣的,很活潑,生得濃眉大眼好像袁氏,而另外一個大堂妹陳靜人如其名,當真是安安靜靜的,瞧見她,只是笑,眉眼彎彎。大約是長女,教養得也好,這般坐著,有種大家閨秀的婉約氣質。

    至於小堂弟陳彰,因與陳敏是龍鳳胎,性子一動一靜,卻是像陳靜,也不大愛說話。

    &成日在家中,還要我疼你?」聽到這話,老夫人哭笑不得,「哪裡像瑩瑩,你還跟我爭風吃醋。」

    陳敏不聽,去拉陳靜的手:「祖母一定是見堂姐生得好看,不想管我們了,以後我們的地位不保了!」

    袁氏知道女兒在說玩笑話,可這侄女兒朱顏皓齒,出落得亭亭玉立,呂氏卻像病癆鬼,面黃肌瘦,她到底是像誰呢?袁氏第一次看到這對母女,也是驚奇,嘴裡道:「你這孩子別渾說了,之前不是有東西要送給你們堂姐堂弟嗎,快些拿出來,等會兒他們要去清和苑陪你們大伯母,不要去鬧,往後有得是時間說笑的。」

    母親發話,陳敏不吭聲了,只暗自嘀咕,大伯母一來就病倒,弄得這團聚滿是沉重味兒,她走過來遞給陳瑩一把鑲了寶石的牛角梳,眨眨眼:「很好用的。」

    陳靜送給陳瑩一盒胭脂,有些尷尬的道:「不知大伯母的境況……」這種情況,只怕陳瑩是沒有心思好好打扮,她柔聲安慰,「回春堂的馬大夫是我們家常請的,他一定會傾盡全力,大伯母肯定能好,你不要擔心啊。」

    小姑娘一臉的溫柔,陳瑩反倒是不好意思。

    比起京都,縣裡能有什麼好東西,又因母親的病走時匆匆,不過帶點浮山特有的果脯苗米,哪裡比得上這姐妹倆送的,不由臉一紅:「我都沒有想到……」

    &事,母親說,我們往後有的是時間呢。」陳靜微笑。

    陳瑩領會,點一點頭。

    過得會兒,馬大夫就來了,姐弟兩個連忙跟著去呂氏休息的清和苑。

    打掃的很乾淨,地上連一片落葉都沒有,廡廊下鋪著青磚,整整齊齊,秋日裡,路兩旁種著桂樹,香氣襲人,十分的幽靜。

    馬大夫進去與呂氏把脈,陳瑩姐弟兩個在外面等。

    而堂屋裡,坐著陳懷安與袁氏。

    &嫂是不是來之前就已經生病了?你怎麼沒有跟我提起呢?」袁氏覺得她一點準備都沒有,甚至連老夫人都不知道,可明明呂氏的樣子不像是才病了的,定然有幾個月。

    當時從靖寧侯世子那裡收到信,陳懷安立時就派人去了浮山,他看著堂外的甬道,輕描淡寫:「說不說有什麼關係,難道她病了就不能來了嗎?」

    &怎麼會是這種意思?」袁氏忙道,「我是怕……大嫂這到底是什麼病,說來也可憐,大哥就是病死的,而今大嫂身體又不好,兩個孩子恁是命苦了,我早些知道,應當途中就去接他們。」

    &祥去也一樣。」那是他的長隨。

    袁氏唏噓聲:「母親一直後悔沒有早些接他們來,不然大哥興許不會去世,誰想到,這一守孝又過去三年,母親昨日便同我說,要好好相待他們。」

    在母親眼裡,他是欠了大哥許多恩情,然而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什麼都不欠。可惜大哥就是這麼不爭氣,明明有幾十年來過,偏偏就沒了,當初離不了她,到頭來卻帶不走。陳懷安淡淡道:「你該做什麼便做什麼罷,我是沒有多少空去照顧他們的。」

    聽到這話,袁氏真有些分不清他是無情還是有情了,陳懷林去世,他請求聖上,千里迢迢回浮山悼念,可是回來卻絲毫的沒有管這孤兒寡母,偶爾提到,只叫她寄些銀錢去。

    這幾年,陸續也有幾百兩銀子,然而今日看到這三個人,仍是極為的樸素。

    是呂氏捨不得花,還是故意如此?這般寒酸,被外人知曉,只當他們二房不念親情,刻薄他們,袁氏眉頭擰了起來。

    馬大夫在廂房一直未有動靜,陳佑輕輕拉陳瑩的袖子:「姐姐,娘怎麼樣了?」

    圓圓的臉上滿是擔憂,陳瑩嘆口氣,她小的時候好像是沒有弟弟那麼乖的,讓父親母親都很操心,而弟弟卻不一樣,才出生不久就失去父親,家中沒有支柱,他過得小心翼翼,越發聽話。

    陳瑩故作輕鬆:「娘會好的,你沒瞧見馬大夫在治嗎?你來的時候看到京都的樣子了吧,這裡的大夫可不像我們浮山縣,娘吃得幾服藥很快就會跟以前一樣了。」

    想起娘親原先的樣子,陳佑一陣高興,連連點頭。

    母親一定會好的,陳瑩緊緊握住了手。

    一石激起千層浪,三大衙門共審,竟是揪出了薊州六名官員,蔣震申首當其衝刑罰最烈,被貶職充軍,流放三千里,便是沈石也難以求情。

    而前陣子,蕭隱闖入沈家緝拿蔣震申,聖上出於對沈石的倚重,雖是在朝堂訓斥了幾句,可因蔣震申身上的罪,此時也是煙消雲散了。反倒沈石頗是慚愧,他生性耿直,原與蔣震申不是一路人,只因大舅子本能的維護,誰想到蔣震申這個人無視法紀,官官勾結,連累他面上也無光,故而蔣家又來相求,沈石一併不見。

    可沈夫人到底與蔣震申乃親兄妹,心知哥哥一案已定,不好翻供,仍想盡綿薄之力,與家人商量打點沿途衙役,讓哥哥路上好受些,她與沈溶坐了轎子前往沈家。

    見她鬱鬱不樂,沈溶更是不好說提親的事情了,舅父被革職,誰心裡都不好受,他輕聲安慰道:「等這風頭過去,到時候我們再想想法子,興許舅父能早些回來的。」

    沈夫人輕嘆口氣。

    這恐怕再少也要三四年的,只恨蕭隱睚眥必報,硬是把賄賂文成章與科舉系一起,聖上痛恨這種事情,科舉舞弊,流失人才,天下學子寒心,拿蔣震申開刀。

    可憐她那哥哥嬌生慣養,也不知道能不能吃這種苦?想著又恨鐵不成鋼,明明不是什麼老謀深算的人,偏偏還喜歡生出事端,到頭來,害他自己!

    &不用安慰我了。」沈夫人勉強笑一笑道,「你明年就要會試的,切莫為此費了心神,你舅父做錯事情,終歸是要承擔的。」

    母親倒是是非分明,沈溶道:「我不會讓您失望。」

    &從來沒有讓為娘失望。」沈夫人手輕撫過他的袖子,停留在手腕上捏了捏,「我可不像老爺,我只要你高興就好了……我這輩子就你一個孩子。」

    他棄武從文的時候,父親喊打喊殺,唯有母親一直支持她,從來都沒有苛責過,在沈溶心裡,她是世上待自己最好的人,他真心實意的道:「娘,等我娶了瑩瑩,我們一定會很孝順您的。」

    指尖好似有一些涼,沈夫人收回了手,笑容仍很溫柔:「等到明年,要是你金榜提名,可就是喜上加喜了。」

    那是說明年就能成親了,沈溶大喜,恨不得把母親抱一抱。

    笑容好像天真的孩子,沈夫人看著他,忽然有些悲哀。

    …………

    蔣震申被流放,陳瑩多少是解恨的,那日要不是遇到蕭隱,換做別的色胚,還不知道是個什麼結果,這麼一想,好像蕭隱還不是十分的壞,就是為人太過霸道了,沒有什麼忌憚。

    她搖搖頭,拿出一隻香膏往臉上抹了些,又想到沈溶,沈溶就不一樣了,他天生的溫和,就算是世家公子,也從來沒有高高在上的姿態。所以,他一定不知蔣震申的事情,倒是沈夫人……想到那天怪異的舉動,陳瑩眉頭由不得擰了起來。

    她該如何與沈溶說呢?他就要會試了,也許該等到三月之後吧。

    &我做的鞋子拿好。」她站起來與彩雲道,「去娘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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