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棋與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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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進入桃園縣城後王保正牛車隊趕往縣衙附近的糧倉，宋朝的稅收很重。主要是繼承唐代兩稅法而來的二稅以及其他一些承繼五代弊政而來的苛捐雜稅。

    這些都是雲舒在書本上學到的，但是交糧的過程卻讓雲舒很不舒服，這是現代文明對封建制度產生自然的反感。

    「這縣太爺真是不錯，居然把之前的老丁頭換了，這年輕人踢得斗就是沒經驗啊。」原來這交糧也很有講究，糧倉門口放著一個大斗，把糧食倒進去，糧食堆滿整個大斗才能算一斗，趙家皇帝規定糧食倒滿踢打鬥壁，滿的算一斗，不滿還要繼續加糧食。

    這隻有經驗豐富的庫丁才能把斗踢的好，不然四五斗糧食能多出一斗來。

    「趙師爺~！趙師爺~！慢些走，小人有事與師爺分說~！」王保正看見遠處的一個文人打扮的人叫到。

    「在衙門口大喊大叫成何體統！」迎面走來一位，手中拿了一本卷宗，皺著眉頭的長袍文士。

    「好叫師爺知道，這位雲小兄弟想落藉到本村，請師爺抬抬手和大老爺說說這事，」雲舒在王保正說話的時候一直在大量這位趙師爺，四十多歲的人，山羊鬍子，頭上的髮髻用逍遙巾扎著，看著還真是仙風道骨。不去當半仙可惜了，雲舒心想。

    「哦？」就在雲舒打量趙師爺的同時，趙師爺也在打量著他，也越看越驚訝，這少年人長相偏偏，氣質如蘭，眼中充滿了靈氣，見到我竟然沒有一點拘謹的地方，這麼泰然自若，看來必是大戶人家的孩子，但是怎麼會要落籍與平安村？

    「你可識文斷字?」「回稟大人，小子粗通文墨。」

    「哦？可曾讀過何書？」這小小的人也敢說粗通文墨？趙師爺有點不喜，這粗通文墨與識文斷字意義完全不同，識文斷字是說能認字看得懂文章，僅此而已，而粗通文墨乃是對多本儒家典籍有所涉獵的文人對自己自謙的說法。

    「小子讀過《大學》《中庸》《論語》《孟子》四書，以及《詩經》《尚書》《禮記》《周易》《春秋》五經，對書中經意知之尚淺，還請趙師爺多多指教。」趙師爺哪裡知道，深受現代教育制度訓練與薰陶，加上幾千年的文明發展對傳統的儒家思想解釋的已經相當透徹，同時雲舒在無聊的時候以這些書為樂，與各大教授在校內論壇討論許久，當然是胸有成竹了。

    「哦？看來遇到一位神童啊，走隨我去見見縣老爺！」趙師爺心中不忿，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四書五經對於十幾歲的少年來說光是熟讀已經是不可能，怎麼可能還了解其中的經意？一定要這小子在縣太爺面前丟人現眼，什麼功名都沒有就敢如此大放厥詞。

    跟在趙師爺升後往縣衙走去，來到縣衙，我的天這是縣衙？也太破了點吧，雖然知道「官不修衙，客不修店」的諺語，雲舒還是被眼前的衙門「震撼」到了，好好的衙門，大門斑駁的紅漆，破敗的屋頂，以及碎裂的地磚。

    穿過大堂到了後堂的偏廳，「你們現在這等著，我去稟告老爺。」按照規矩趙師爺應該叫人看茶的，但是他存心想晾著雲舒與王保正二人，自然就沒有看茶一說。

    「大老爺，今日已經查明，本縣秋稅以收繳八成，臘月之前定能收繳完畢請大老爺放心。」「哦，秋稅之事就勞煩師爺多費心跑跑了，老爺我今天接到上諭，命各縣，府查舉賢才啊。我桃園縣雖是上縣，讀書識字者繁多，但真正的賢才可沒有幾個啊，今天去了城南孫家，那什麼桃園第一才子孫羽就是一個繡花枕頭，四書五經尚不能背誦，但其中要義更是狗屁不通。」

    縣令周雲龍生氣的說道，最後灌了一通茶水，原來在三個月前趙官家在御花園與大臣閒聊，聽說遼國居然出現了一個七歲能詩，十歲熟讀四書五經，十六歲便能著書立說的神童。心中不服，我華夏百姓，儒家正統怎麼能被遼人比下去了，於是便下旨兩府發出公文，命全國各縣，州，府，路舉薦人才。

    「巧了~！老爺！」趙師爺興奮的鼻頭都紅了，山羊鬍子一翹一翹的，機會終於來了，在他的三角眼中透露著還有誰能阻擋我的光芒，「老爺，今天平安村來縣裡交糧，王保正，帶著一位少年人來上戶籍，那少年自稱熟讀四書五經，了解其中要義！看來是神童啊，真實老天都幫忙。」

    「哼，什麼神童，現在哪個縣沒有一兩個神童什麼的，之前的廣元神童被吹的神乎其神，但是真正到了節度使大人那裡還不是露了餡。把人轟出去！」

    「慢~！大人考校過在下，再轟出去也不遲。」

    來人正是雲舒，雲舒與王保正在偏廳等候許久，也不得縣官召見，無聊中抱著對古代文化的欣賞四處走走，不經意間來到後堂聽到了趙師爺與周縣令的對話，知道了趙師爺給自己穿小鞋，便出聲打斷，跟在身後的王保正嚇出了一身冷汗，真是一個不留意就捅婁子啊，還能不能愉快的玩耍了！友誼的小船說翻就翻啊，你自己找死怎麼還拉上我啊。

    「大膽，我與大老爺說話什麼時候輪到你一個小小的白丁插嘴？」真實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闖進來，在趙師爺氣憤的眼神中閃爍得意的光芒。

    「是不是白丁一試便知！」

    「你~！放肆，來人啊，把這倆個膽大包天的刁民轟出！」，看這小子如此鎮定眼神中閃爍著嘲笑的光芒，看來真的是有點本事的，現在自己如芒在背騎虎難下，趙師爺急了。

    「老趙啊，別急，這麼大一個人怎麼被一個少年氣成這樣，傳出去成何體統。」這時看熱鬧的周雲龍才開口勸到，他本來不信，但這少年居然如此鎮定的當著大老爺的面和師爺嗆聲，看來真的有點本領。

    衣著奇異，但是卻讓人耳目一新，衣料考究定不是普通人家能有的，口音清澈，怪異，語調韻味十足，最起碼也是名門望族的公子之類的。但為何要拿我那師爺開心，還要說是來落籍本縣平安村？

    「考校先不急，小友可願意和我手談一局？」「大老爺~！」趙師爺叫到。周雲龍並不理會，圍棋乃是考察一個人心性與教養的最好的工具，況且圍棋最耗時間與耐心，不是名門望族如何有這空閒？農人的孩子要是敢在家下棋，早就被父母揍得路都不會走了。

    「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大人。」雲舒因為專業的原因，對圍棋有所涉獵，與一位教授的交談中得知宋人酷愛圍棋，對絞殺大龍有著變態的執著，走的是大開大合，堂堂正正的棋路，而現代人的圍棋過分注意輸贏，所以殺招較多，而且棋路狠辣，手段繁多。為了證明兩人專門下了一場結果雲舒的大開大合被教授殺的那叫一個悽慘。

    我要是把這個縣官虐哭了怎麼辦？雲舒腹誹到。看著雲舒答應的爽快，周雲龍更加肯定了自己的判斷，穿過月亮門來到後花園，入眼的是江南水鄉的景象，假山池塘小橋流水，花草樹木繁茂，池塘中間是一個做水榭，「前r縣官本是南方人，喜愛園林便有此水榭，小友走吧。」

    雲舒見慣了現代的園林建築，對這花園也是免疫，但是王富貴，一個小小的保正還是吃驚的像個劉姥姥，東瞅西瞧的，一邊看一邊絲絲~~的吸涼氣！

    進入水榭周雲龍在上首坐下，雲舒自然坐下首，這其實是有講究的，古代為了防止刺殺正對著門的是上首，而背對著門的自然是下首。

    趙師爺拿出棋盤與棋子熟練的放好，看來平時他沒少陪周縣令下棋，古人下棋講究金變銀腳草肚皮，不重布局而重中盤，這也許跟古人對棋的理解有關，周縣令挑選了白子，這意味著讓雲舒先手，在圍棋中先後手優劣很明顯，雲舒心中有點不服，作為現代人的驕傲不允許他占這種小便宜，但又不好明說。

    「大人，不如我們猜先吧！」「哦？小友肯定？我可是不會放水的哦！」「家師教導我做事定要公允，我與大人雙方棋力如何都不可知，為何不用猜子呢？」「令師定是一位大儒。」「不識好歹，大老爺的棋力之高，京城的相公都曾稱讚過。」趙師爺陰陽怪氣的聲音傳來。

    雲舒並不理會，周縣令隨手抓了把白子猜先就是先由高段者握若干白子暫不示人。低段者出示一顆黑子，表示「奇數則己方執黑，反之執白」，出示兩顆黑子則表示「偶數則己方執黑，反之執白」。高段者公示手握白子之數，先後手自然確定。雙方段位相同或不知時，由年長者握子。

    雲舒抓了一顆黑子，周縣令攤開手掌手中六顆棋子，周縣令先手，先占四角，而雲舒直接在中盤落子，周縣令不由得皺起了眉頭，雙方你來我往，隨著棋局的變化周縣令說道「小友你輸嘍，你的大龍已經被我包圍了。」「這倒未必大人您在仔細看看。」

    「怎麼會這樣？」期盼中雲舒的大龍眼看要被絞殺，但實際上周縣令的大龍已經被絞殺完畢了。旁邊的趙師爺更是目瞪口呆。這是什麼棋路，如此怪異？在接下來的戰鬥中雙方盡出殺招你來我往好不熱鬧。

    殺得興起，周縣令突然叫道「趙師爺，去吧我的小龍團拿來，我要雲小友共飲！」小龍團即是宋朝官家賜予大臣的貢茶，「大人這如何使得？」「叫你速去，還嘮叨什麼？」趙師爺的心在滴血，這小龍團周縣令平時都從不拿出來，每次飲用只摳一小塊，這次居然如此大方。

    小龍團？宋朝的貢茶啊，普通的官員一輩子也不一定能喝到，這周縣令怎麼會有這東西？看來他也不是普通人，很可能是朝中有大人物撐腰啊。不一會趙師爺端著茶具走了過來，宋朝的茶是茶餅，須要煎飲，而且文人雅士喜歡喜歡在茶中加入各種調料，油脂。

    茶本味甘苦，再混合油脂與香料，想想那味道雲舒已經快暈了，突然想起背包里還有從主任那順來的極品鐵觀音，因為小包中的東西過於驚世駭俗，雲舒一直不敢離身。況且小包不是很重，並且意義非凡，這是他在另一個時空唯一的證明了。

    取下背包，在周縣令驚訝的眼神中拉來了拉鏈，取出那包號稱是極品的貼觀音對周縣令說：「這是家師自己做的清茶，不用煎煮不加調料，綠色純天然，無毒無公害。」

    打開木頭的小盒子，取出其中的小玻璃頩準備遞給趙師爺，哪知趙師爺嗷~！的一聲，跳出了兩米開外，這身手不禁讓雲舒驚訝萬分不禁贊了一聲「師爺好身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