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前輩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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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望山曾經是座仙山，共一十七洞府，無數道友小仙在此修煉飛升，鼎盛時還有過一個名為極樂的門派在此生根。可也就是這個極樂小戶後來竟然修了魔宗，將大望山的仙氣折損再三，後來因遭天劫，派宗不再，山體也沒有了先天真氣，一座好好仙山逐漸荒廢成人間隨處可見的高嶺。

    說起來也是奇怪，明明該是一片死寂的山嶺，卻能隱約聽見一個男人的哀聲或者說嚎聲——「宋鶴你這個缺了八輩子德的老東西，你放我下來！放我下來！」

    「好，你把剛才拿我的龍鬚龍骨交出來，我就放你下來。」

    「你放屁，我統共拿了你一把幽冥草，已經還給你了！」男人被施術的藤蔓高高吊起，臉都開始充血了，不過也能看得出是個眉清目秀的俊俏之人。

    「哦，你說你拿了我什麼，你就拿了我什麼啊？明明我是失主，當然是我說……」叫宋鶴的人則盤腿坐在他的左前方，以手撐腮，另只手百無聊賴地劃著地上的泥土「你要再不交出來，等會兒可能還會拿了我的躍龍珠。」

    吊著的人沉默了會兒，忽地換了個十分可憐的語氣「前輩，我錯了，您大人大量放過我吧。」

    「剛才還叫我老東西，現在突然喊前輩。」宋鶴故作誇張地打了個寒顫，他人看著也不過二十七八歲的樣貌，眉眼間自帶點兒風流相貌，完全沒有所謂的仙家之氣，倒是像個閒來無事，到處溜達的公子哥兒，就是穿得慘點兒，袖口已經磨破，膝蓋還打著補丁，衣服看不出原本是什麼顏色，現在瞧著就是一塊兒發灰的土布。

    「你們一樹菩提這都什麼做派啊……好好好……我這個人吃軟不吃硬……」宋鶴站了起來，拍拍身上走過去，伸出根手指按在男人臉頰上「你喊我一聲小哥哥……」

    「小哥哥……」對方毫不猶豫，張口即來。

    「你喊我一聲小哥哥，我也不會放過你。」

    「老不死的！！！！」

    …………

    兩人還在鬥嘴，忽然宋鶴稍一側身「今天大望山可真熱鬧啊……前腳一樹菩提，後跟傾盡天下……我看等會兒是不是草長鶯飛，紫氣東來都會來人。」他話音才落，那邊樹叢中閃出一個白衣長袍的男人，聲音略沉，恭敬有禮「宋前輩，小仙失禮。」

    宋鶴轉過頭，上下略一打量，隨意笑道「這不是小陸嗎？小鹿小鹿驚起一灘花露。」

    「你會念詩就念，你不會念就別瞎改！」樹上吊著那位皺眉大聲道。

    宋鶴卻不再理會他，只看著那邊的陸儼明，笑道「啊，我記得小陸你七百年前就當了傾盡天下的掌門了？那自稱小仙實在不合適……」他說著，雙手互抄「不過我這個輩分，你喊我一聲師伯都不過分……」

    「莫說師伯，如果前輩願意，小仙喊前輩一聲師祖都可以。」陸儼明絲毫沒有被對方的打趣影響到。

    「聽見了？人家要喊你祖宗，喊你全家十八代祖宗。」吊著的那位快語接到。

    宋鶴也不惱，只是抬起一隻手，向後一伸，直接掐住對方臉頰，那麼一扭，就聽著「嗷」一聲之後便全無聲音，任憑男人怎麼張嘴，也是講不出來。

    陸儼明則是又一拜「前輩，此次小仙來是想請您幫個忙。」

    宋鶴仿佛苦笑一聲，摸了摸自己光滑的下巴，做出個留有長須的模樣」唉，我這齣關才一天，事情怎麼就都找過來了。我記得我算了日子的……」

    「我一個故人渡劫受創，全身精氣亂流，還望前輩救他一命。」

    宋鶴點點頭「聽上去倒不難，你去草長鶯飛求一方仙藥就行啊……」自己語畢自己又搖頭「啊，不行，笑笑那孩子脾氣太古怪，求他不如求我……嗯……好吧……走一趟吧……」宋鶴向前一踏步，卻又突然停下，回過身「這之前你得幫我個忙——你看這孩子不學好，過來偷我的東西，藏在身上不肯拿出來。你說我論年歲吧，比你們年長千歲，論品階吧，好歹是個靈仙，總不能自己下手去摸吧……小陸……這個……」

    陸儼明隨之反應過，然則還是面無表情，單純看過一眼「這位一樹菩提的仙友和我應該不差多少輩分，那就由我來吧……」說著上前，手伸進男人的衣服中，任憑對方拼命掙扎，也不為所動。

    「只是不知道前輩丟了什麼。」

    「龍鬚龍骨……」宋鶴微笑著道

    陸儼明摸出一個乾坤袋，念動咒法，見這手掌大小的法器升之半空，慢慢變大，最後大口敞開，緊跟其中東西緩緩飄落——龍鬚，龍骨，鳳凰羽毛，枉生石，晴空草，全是些用難得的煉藥材料。

    「那這龍鬚龍骨交還前輩…………」剩下的陸儼明剛要放回乾坤袋，聽著宋鶴道「啊，都是我的，嗯，都是。」

    哪怕如陸儼明如此冷心之人，臉都明顯抽搐了下，宋鶴卻毫不在乎地過去將那些東西納入自己懷中，而後朝著被他吊著的男人笑道「乖，要學好。」說完白氣驟顯消失不見。陸儼明緊隨著他，朝著這邊一頷首，也是白氣無蹤。

    留下那人張大嘴巴，看口型應該罵盡了天下髒話……

    …………

    他二人都是仙人，宋鶴稍微快些，和陸儼明前後腳到了傾盡天下的正門前。守門弟子看到自家掌門免不了躬身作拜，結果卻被旁邊的宋鶴吸引過去——這個人到底怎麼回事，能找到傾盡天下，再不濟也是個散仙，怎麼穿得跟個乞丐似的，乞丐也就罷了，怎麼一點兒看不出身上的仙氣呢，掌門這是從哪裡撿回個凡人回來啊。

    陸儼明掃過那邊望著宋鶴的弟子，小弟子嚇得趕忙垂首，不敢再逾越多視。

    「前輩，您請。」

    「小陸，你請。」宋鶴探著腦袋向里看了幾眼，回頭細聲道「我不是跟你客氣，主要你們傾盡天下那麼大，我又不認路……唯一記得的就是當初你師傅帶著你練功的那間小室，哎？你還記得嗎？你當時還抓著我袖口問我要糖……」

    陸儼明打斷了宋鶴的話「那前輩跟我來吧。」

    「這孩子一點兒都不親人……」宋鶴小聲嘟囔著，跟著他往裡走去。路上很多弟子好奇想多看，可又不敢，一個個低著頭，撓心抓肺得想知道自家掌門帶來的男人是誰。

    直走到一間廂室前，陸儼明才停下「小仙說的那個人就在裡面了。」

    宋鶴揉揉鼻子「嗯……嗯？不進去看看？」他說「我隔空診脈不大行，那是他們藥王谷用來騙人的玩意兒。」

    陸儼明則一挑門帘，做了個「請」的姿勢——原是到了這裡，已經無需帶路，所以按禮數讓宋鶴先行了。

    「哦哦哦……」宋鶴邁開腿走進，緊跟看到個紅衣服的小姑娘正坐在一張床前，似乎是抽泣不止，肩膀一動一動的。

    「善舞……」陸儼明開了口，小姑娘嚇了一跳，趕緊起身行禮，隨後同其他弟子一樣，毫無保留地盯住宋鶴。

    「這位宋前輩是我請來的，讓他看看董墨如何了。」

    「啊？啊啊……」善舞尚且不能反應過，因為聽口氣，陸儼明對此人十分之尊敬，但看樣子，這個宋前輩哪裡都不像仙人啊，簡直就是凡人里的赤腳大夫。

    宋鶴笑嘻嘻走過，先是一拍躺在床上的董墨的肩膀「哎喲，小伙子不錯嘛，體格挺健壯。」

    善舞拼了命才忍著沒喊出來，只能小心翼翼望向自家掌門。

    陸儼明則還是老樣子，沒什麼喜怒得看過去。

    「我看看是怎麼了……」宋鶴直接開始扒拉對方眼皮「嗯，這才散仙渡劫就這樣子，我看你還是別修了，沒什麼前途。」

    善舞死死捂住自己的嘴，生怕一不小心就先罵了人。

    「啊，沒大事兒，就是築基不紮實，一般人看不出來，所以單純以為輸真氣就能壓制，只是越幫越亂。」

    一般人……善舞想著你指的一般人是我們掌門是吧，是吧是吧！！

    「沒事兒，我不是一般人。」宋鶴又說

    掌門您剛才臉上也變神情了對吧，也抽搐了對吧，我看到了，我真的看到了！！善舞簡直要在心裡吶喊了。